宋镰儿正思索着,赵里正和那些族老来了。
秀才准备了笔墨,赵里正和秀才坐中间准备好的桌边,两姓的族老,以及乔家人宋家人分坐两边。
把事情一理,赵里正和族老们脸上都浮起了凝重。
这件事,是真的不好办。
不过很快,宋家族老马上弄清楚了立场,一个个正襟危坐,准备战斗。
他们也觉得为了一个馒头,把一个有儿有女的媳妇赶出门过分了,但宋家人心意已绝,他们作为宋家的族老,必须捍卫宋家的利益。
宋老太他们是清楚的,没有必要,不会做这件事情。
怕是有什么打算?他们会不会得到好处?
在座的活了一把年纪了,都是人精。
“偷东西可不是小事呀,常言道,左防右防,江洋大盗,毛头小贼,都比不过家贼难防,乔氏偷东西虽有隐情,但偷就是偷,洗不清也洗不白,赶出家门已经是轻巧,如何还能奢求太多?”
另一个族老捋着胡须,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再说这样有劣迹的媳妇,也没有人家肯要,拿了和离书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不拿,若是被人欺负了,报一报宋家的名头,或许别人也会给两分面子。”
这样无耻的说法,乔家人是又好笑又愤怒。
乔家一名族老道:“一个母亲为了重病垂危的女儿,三番五次求婆母却得不到允准,最后只能自己去拿吃的,还只是一个馒头,因为这个把人赶出门,宋家也不知道丢人,十里八村知道了都要戳你们的脊梁骨。”
“先把人逼到不得不为的路,再用这样的理由,把人逼向更绝望的路,为了逼走我乔家的女儿,你们宋家还真是费尽心机。”另外一名读过书的族老,直接点出了这个残酷的真相。
不仅仅是宋镰儿,就连门口的乡亲们也点头。
是这个理。
乔老头痛心道:“就因为我的女儿腿瘸了,干不了活了,你们便这样嫌弃她,可她的腿分明是为了救自己的婆母才被滚落的石头压到,天地良心,你们是一丝人性也不存了。”
宋老婆子却是完全没有愧疚之心:“那又怎么样,她作为媳妇,救婆母本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别说是瘸一条腿,就算丢了一条命也是她乔氏的职责。”
“可偷东西却万万不该,她几次来求我没错,我也不是要宋镰儿死,只是这丫头平时有点不安分,我才想要给她一点教训,最后还是会给她吃的,不至于使她饿死,这婆娘却耐不住,说不定是她自己想偷吃呢。”
宋老婆子说得振振有词,粗嘎沙哑的声音,再加上扭曲的面部表情,这般自以为很有理的样子,真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拳打过去。
双方都吵了起来,纷纷站起身来,指着对方,口水飞溅,你来我往,好不激烈。
乔家这边咬着宋家做人不地道,宋家咬死偷东西的事情。
赵里正皱着眉头,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清楚,宋家是绝对不会留着乔氏了,一个馒头,不过是借口而已。
不过看乔家人的态度,他们也不想乔氏在留在宋家,毕竟宋家做到这一步,人神共愤,他们觉得女儿继续留在宋家,只有受苦的份。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宋家人还不肯放过乔氏,不肯给一份休书,当然,乔家要的是和离书。
吵闹间,王秀才已经把断亲书写好了,他示意大家安静,把断亲书上的内容念出来。
大意是从今日开始,宋瑞儿成为宋老二和陈氏的儿子,和乔氏不再是母子关系,无需乔氏抚养,以后也不用对乔氏负责,不必给她养老送终,和宋镰儿也不再是亲姐弟,姐弟之间相互不麻烦。
两家识字的族老又看了一下断亲书上,没什么问题。
“你们三个都把手印按上吧。”王秀才说着,颇有两分唏嘘。
断亲这种事,他活了五六十岁了,第一次见到,断的还是亲母子之情,亲姐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