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苏明卿越听越糊涂:“这些孩子们为何这样做?”
“为了掩盖一个更大的错误,一种侥幸心理,也许那些孩子们回家后性情大变,都是出于心理问题。”叶泽继续画图。
“心理问题?”苏明卿讶异。
在古代想要说清楚少儿心理问题这件事挺麻烦,但叶泽出生于大家庭,有好几个侄儿侄女,也曾给人当过临时家长去开家长会,见过很多早慧早熟的儿童,心智绝不输于大人。
会上老师关于少儿心理这块异常强调:有学生暗地组团去游野泳几夜未归,有学生带医用针头到校上课分发给其他孩子一起玩,还有在学校搞生意卖墨囊赚同学钱,开赌局用文具做赌注的,甚至于校园霸凌擂肥,扒同学衣服,扇巴掌等集体羞辱弱小的行为。
叶泽在现代听得多了,因而有此猜测,继续写下关键字:“报复,惩罚,集体无意识盲从,应该有个身份地位最高的带头者。若仅仅只是出于恶作剧好玩的话,我想没人会那么无聊。”
最终这一切的根源,其实还在于家庭教育的缺位。
四大家族中的少男少女,生下来便已比普通百姓高出一等,自然承载了家族更多希望,家庭资源丰厚,但父母未见得真有时间亲自管教。这样的孩子们权势大而束缚小,人性幽微,更容易走上歧途。
若有心智老成的少年撺掇,蛊惑,未必不会因为从众行为而做出集体失踪的案例。
叶泽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说了,苏明卿还是不能理解:“若按殿下所言,是这些孩子们自己失踪,自己又回来?到底是图什么呢?”
叶泽:“可能是为了引起家人注意,也可能是为了更合理的发泄,最大可能是为了掩盖某个真相。也许还有更深层的目的,小侄暂时没想到。”
苏明卿想了想:“乍一听殿下的分析像是天方夜谭,但大理寺的卷宗里曾记录那些少男少女回家后,家人曾称其性格大变。你的说法又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叶泽:“俞少卿的调查方向很正确,应该先查找孩子们之间的联系。虽那些家庭都撤了案,万一真有小孩失踪,是大人撒谎呢。”
苏明卿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一宗小案,看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一顿饭终于吃到尾声,苏明卿站起身告辞,刚走到门边,叶泽赶上前拉住她衣袖:“千岁。”
“又怎么了?”
“今日起可不可以让小侄自己洗澡,别让下人在旁伺候。”叶泽眼神满是诚恳,半垂脑袋,装出一副羞涩模样:“小侄如今,长大了。”
【我的身体现在遍布青紫,不能见人。万一被那些女侍们看到,小爷这辈子的清誉可全毁了。】
少年心声再次于她脑中响起【尤其兰香,她最能哭,哭起来最惨。】
苏明卿沉默片刻,点点头。
他又道:“小侄在这谷中住了数月,实在有些腻味,千岁可否恩准小侄偶尔出宫透口气,千岁放心,小侄不过就想像普通百姓一样在街市上走走,看看炎京热闹繁华与万家烟火。”
【同意吧快同意,昨夜真是鬼迷日眼才回来,只要能再次出宫,我一定逃的远远的,哪怕是跪着要饭,再不入这宫门。】
苏明卿牙根紧了紧,又朝他一笑,安抚道:“行,本宫会安排。”
出来后她便吩咐常嬷嬷,日常沐浴不再给“皇太女”用药。
常嬷嬷一愣:“不用药,那太女殿下一直这般胸部平平,他都到胡渣旺盛的年纪了,何时能成为真正的女人?”
苏明卿无语的看了常嬷嬷一眼:“你就是用十吨药,百吨药,他一个男人也变不成女人。何必浪费那些珍贵的贡药?”
常嬷嬷:“”
苏明卿又问常嬷嬷兰香是谁,常嬷嬷唤来兰香,苏明卿见这女婢清秀可人,本想吩咐她好好贴身伺候“太女殿下”,可莫名奇妙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很会哭吗?”
兰香一脸茫然,忙向她行礼:“奴婢,平日不怎么哭。”
苏明卿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悦:“本宫也不喜欢看到女孩子哭,咱们炎国女子,怎好整日哭哭啼啼。这样,你自今日起便回胤月宫伺候,和常嬷嬷一样,做个通传侍。以后本宫若有召太女殿下,由你负责来往通传。”
“是。”这是突然升职了,兰香忙喜滋滋应承下来,跟在苏明卿身后一同通过密道回宫。
此后一连数日,内侍晚膳后按惯例捧了绿头牌来苏明卿寝殿内请她点选小郎伺候。
明明每日到了这个点,苏明卿都会牙痒发冷,没想到近几日竟没有太大症状,反而内心有种奇异的焦灼,好像想要的都不在这里面了。
修长的玉指在一排绿头牌上滑来滑去,滑的内侍都感觉异常,悄悄抬眸看她:“千岁?”摄政王已经好几日未翻过牌子,连竹公子都未曾宣召。
“唔!”苏明卿从怔愣中回过神,随后收回手:“算了,让小郎们好生歇歇,养一养身体,吩咐厨房给小郎们膳食中多添些补血的枸杞人参鹿茸。”
内侍讶异的目光一闪而过,躬身离去。
没一会,几名侍女们进来替苏明卿宽衣,刚拆了头发拆环,便又有内侍在外轻轻敲了敲房门:“千岁,叶公子前来求见。”
“叶公子?”苏明卿一愣。
内侍:“安逸郎,叶逸。”
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赤焰流光
静谧的冰雪中,唯有一池热汤还在冒着氤氲雾气。叶泽自浴池中站起,走到前方黑色岩壁嵌着的铜镜前微微侧身,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