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枋庭收回观察茯芍的余光,回话道,“的确是有过两次讨伐,只是都无疾而终。”
“什么意思?”
“上三宗被屠,仙盟不能不表态。可琮泷门全门被灭,逃出生天的那些修士也依附了其他宗族。”沈枋庭扯出一抹自嘲,“谁会为了一个已经消失的宗门赔上人力物力?”
“讨伐淮溢,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比起去啃淮溢这块难啃的骨头,那时候的各宗各族都更急于瓜分琮泷门留下的无主之产。”
薄凉之事,回忆起来便显凉薄。
茯芍不管琮泷门那些人类凉不凉,她只狠狠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淮溢、那些小蛇都没有受到影响就好。
“那师兄呢?”问完紧要的,茯芍脱口而出这一句,“师兄逃出去了么?”
问完后她记起了自己的美人计,于是柔柔地搭上了沈枋庭的手背。
细腻温凉的触感覆在手上,沈枋庭猝地一颤。
他目光垂在那只搭着自己的柔荑上。
自茯芍死后,整整两百年,这还是她第一次不怀敌意地主动触碰他。
这鲜活的、真实的触碰,让沈枋庭险些落泪。
他记不得自己在各式各样的祭坛阵法里叩天了多少次,可触碰他的永远是冷硬的地面、哀凉的风号。
上百次的失败,令他觉醒之后常常恍惚,以为如今不过是自己的一场臆想罢了。
沈枋庭摇头,掩饰自己的异状,“我逃出去了。随后便一直搜集复生之法。”
茯芍不抱希望:“这世上真有死而复生之法么?”
“我不知道。”沈枋庭扯了扯嘴角,他望着自己的掌心,低低开口,“古籍秘术、小道偏方,我将一切能搜集到的术法都试了。死者复生,本就是逆天而行,慢慢地,我也违背了天道。”
茯芍抿唇。
原来沈枋庭修习邪术,是因为她……
她心中五味杂陈,到底相处数十年,对沈枋庭仍有牵挂。
“师兄,”她倾身,转向了他,“是你告诉我,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活一天,就要问心无愧一天。我不想你为了我去做于心有愧的事情。”
“可我又能如何。”沈枋庭抬眸,虚望着拔步床的床顶,“你是为我而死,死无全尸。芍儿,我没法就这样把你忘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活着。”
这一刻,茯芍眼里的沈枋庭疲惫不堪,像是被困在茧中无法挣脱的蛹虫,越是挣扎越是窒息,最后活活闷死在茧中。
他很累。
“师兄……”茯芍蹙眉,目露不忍。
沈枋庭却是笑了。
这幅表情也是做戏么……
为了回到陌奚身边,她真是拼尽了全力。这怜惜如此逼真,连他都有些分辨不清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沈枋庭起身,避开茯芍的目光。
他弯腰拿起餐盘,结束了这场对话,“芍儿,我晚些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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