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有看到医生的人影。
展柜上的瓶瓶罐罐里没有蟑螂,周胆大完全没在怕,沿着展柜慢慢走着,视线从一个个玻璃瓶上掠过。
也没有看到眼睛。应该是已经转交雇主了,动作还挺快。
展柜边是一扇医用折叠屏风,上面深深浅浅,还有几道斜飞出去的暗红痕迹。
原来这些人不仅在外面的房间挤番茄酱,这个房间也不放过。
折叠屏风后面有点光亮,映出一个类似于人型的阴影,还算是有点基本的素质,周某然在直接探头去看和往回走间选择抬手轻抠两下屏风的硬质边框当做是敲门,发出了打招呼的声音:“你好。”
“唰——”
声音落下,敲门的手刚从硬质边框上离开的瞬间,屏风被戳破的撕裂声传来,他稍稍侧头,碎发跟着一动,一把银色小刀堪堪贴着耳侧而过,发出一阵破空声。
被小刀穿过,原本立得稳稳当当的医用折叠屏风跟着倒下,这里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还算是干净,至少比刚才置物架的地方好,屏风倒下的时候没有带起灰尘,只发出了一阵沉闷声响。
之前被遮挡的人影这下完全露了出来。是一个看着像是四五十岁的男人,背对还亮着的电脑屏幕,穿着白大褂,正在低头擦拭手上的手术刀。
很显然是之前一直没有露面的医生。
刚才过去的应该也是手术刀。周然浅浅往旁边挪了一步,原本贴着耳朵飞过去的手术刀再回来,从他身边经过,再次回到了男人手里。
——并且不是个普通的医生,难怪这次的任务落在了监察处头上。
接连两次都没刺到人,医生终于抬头看过来,开口说:“我以为你会识趣地离开。”
这里的两个房间直接相连,隔音并不好,他的耳朵也不算差,坐在这里能够清楚听到外面的动静,能猜出来那三个人这次绑了不该绑的人。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情况下一旦解决了那三个人,脱困的人应该立即离开,而不是在这里逗留甚至闯进这个房间才对。
“我倒是想直接走。”
来都来了,只能把事情做完。周然低头看了眼医生不紧不慢地擦手术刀的手,好奇问:“你怎么不救他们?”
高哥准备开枪的时候在外面喊得那么大声,其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让这个医生听见,让他有点反应。出手救他们也好,抓紧时间快点向雇主或者其他什么人求救也好。
但是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什么也没有做。
硬要说出了什么事的话,就是手术刀擦得挺干净。
医生说:“他们死了对我没影响。”
他只是个医生,跟那三个人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乐于助人的好心肠,只是收钱办事。
收钱办事,指只要坐在这里就有钱拿,按时计薪,有活就干,没活就休息。无论那三个人有没有找到好看的眼睛,找到多少眼睛,都跟他没多大关系。
从个人的角度出发,这次的眼睛跑了,他还能少干点活。
“但是既然你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那就没办法了。”
医生转头看向一直在运行着的电脑的屏幕,看到只有在他刚才出手的时候才出现短暂变化的类似心电图的线条又重归平缓,没有丝毫波动。
这是检测单位环境内的异能波动的程序,没有起伏就表示没有任何异能。现在是这样,外面传来动静他开始检测的时候也是这样。
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医生略微扶了下眼镜,说出自己的结论:“一个身手还不错的普通人。”
要是解决完外面的三个人直接走,也许能活下来,错就错在来了这里。
话落下的瞬间,没有任何预兆,他手里的手术刀直接飞出,带着银色寒芒从空中一闪而过,快到看不清全貌,迅速刺向站在不远处的人。
没想到当受害人还是个体力活。
大晚上不睡觉还得干苦力,这一晚上过得波澜壮阔,原本只是一般路过吃个果盘的社畜觉得牙根有些泛酸,转身躲过一把手术刀,顺带出手握住从另一侧刺来的手术刀,半蹲下直接将其戳进地面里。
今天就不宜出门,早知道烂家里了。
地面坚硬,刀刃进去后就再也出来不能,徒劳地颤动着,想要破土而出却无能为力。
人贵在会自我反省,解决完一把手术刀后撑着地面站起,把另一把手术刀踢向墙面,周某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医生,疑惑道:“难道是因为我把芒果剩盘里所以遭天谴了?”
并且还剩了不止一次。
难道这就是惩罚吗。
医生:“……”
眼看着自己每天精心养护的手术刀一把一把被磨损,被人用蛮力推进地里和墙面中,医生脸上青筋直跳,已经听不清人在说什么。
“当啷——”
在最后一把手术刀被人碰到之前,他迅速扭转了刀刃的方向,向着一侧弹开,刀身和铁质病床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三把手术刀出去,最后只回来了一把。
几乎是一个眨眼不到的时间,医生反手握住唯一剩下的手术刀,向着刚轻巧落地还没来得及起身的人挥去。
昏暗空间里只有点点光源,刀刃寒芒格外显眼。
在耗费大力气躲开和费力气先夺得攻击的主动权间,周某然选择待在原地不动,并自觉找好接下来的角度。
医生如愿以偿够到了人,一手攥着人脖颈狠狠下压,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术刀,对准了那双半隐在黑暗里的眼睛。
找好角度的结果是周某然倒在了还算干净的手术台上,脑袋后有一个软枕靠着,不像地面一样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