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后颈的腺体里此时已全是外来的信息素,这些甜味从皮肤中缓慢地溢出,将他包裹在无形却紧密的气泡中。
与以往相比,水汽的存在感明显非常,仿佛是正在划分领地的兽类。
江遇咬了咬牙齿,五指攥了一下又猛然松开,神情在短暂的不自然之后,变成了镇定的模样。
但他的唇紧抿着,垂在身侧的双手频繁地做些毫无意义的举动,例如反复整理衣着,或是抬起又放下,谁都能看出他的手足无措。
这让那副镇定的神色,染上十分明显的脆弱感,像纸糊的面具,一触即破。
清扫机器人们歪着头,屏幕中的问号成倍增加,有几个还加上了颇有弹性的出场动画。
它们同时发现,这个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竞技场里的人类,身体状态十分异常。
体温偏高,精神格外活跃,但是又显出体力不支的表征。
这些机器人虽然是清扫专用,但很有医学部同僚的精神,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就想靠过来检查。
江遇察觉到它们的意图,往后退了一步,很凶地说:“别过来。”
机器人们不动了。
问号伴着动画和音效不停往外弹,叮里当啷的在竞技场里回荡,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江遇只感到羞耻。
他颈后的伤口还泛着细密的疼痛,靠这点痛感,他无比清晰的回忆起这里是如何被牙齿咬穿,信息素是如何不停歇的注入其中。
托着后脑的手仿佛还没有离开,顺着头发下滑到了脖颈上,在腺体的位置轻飘飘的点着,像是轻柔的吻。
“感觉还好吗?”
她贴在耳边,呢喃般如此问着,呼吸间的热气打在他的耳垂上,激起一阵令人颤栗的痒意。
太真实了。
这些回忆,太……
江遇低着头,手指痉挛了一下,复又紧紧攥在了一起,接着欲盖弥彰地松开,绕到腰侧握住了枪柄,抑制着颤抖。
他几乎有点想一枪射穿头颅,彻底制止这些过于失态的激动,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平静下来。
或是镇定剂、麻醉针、安眠药——什么都好。
随便什么都好,只要让他冷静下来,暂时遗忘……
——不,不。
江遇更加羞耻地发现,一想到要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甚至就宁可沉沦在这些混杂的思绪当中。
握枪的手指又慢慢松开了。
热意烧得头晕。
江遇只想把自己完全埋起来,连同在脑海里不断重播的回忆一起,不让任何人看见直到他终于平静为止。
但无处可躲。
清扫机器人们安静地围成一圈,大大的方形屏幕抬起,像睁大眼睛的鹿群一样可爱。
但是这堆眼睛,看起来确实也很有压迫感和窥视欲,这正是被它们盯住的人此刻最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