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身后的大门看了一眼,门内罗帐深深,连阳光都照不到底,她回想起方才的场面,忍不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好在对方也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发出了第二声惊呼:“少主,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啊?”
黎江雪愣了愣,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打扮,立刻扶额叹息。
刚才被她误以为浴袍的东西,其实是一件古装外衫,丝绸质地,湖水青色,虽然很雅致秀气,但显然是男子的衣裳。
而她穿得也实在太不讲究,中衣小衣一概没有,只在腰间胡乱一系,散开的下摆中间,露出一双长腿,俨然一个浪荡纨绔。就差胸前躺一个温柔美男,轻声细语:“大王,吃葡萄呀。”
面对这副荒诞情形,她属实没能编出什么好谎来。
不过没关系,对面的少年热心又单纯,在跟着他找到自己的房间,换上合身的衣裳之后,黎江雪也就把此间的情况摸了个
此地名叫同星门,乃是一个修仙门派,坐落于深山,只管闲云野鹤,少与尘世往来。她是本门少主,在前些日子由于修行差错,不慎走火入魔,直到今日才终于苏醒过来,找回神智。只可惜,既丢了记忆,功法也全废了,须得从头练起,慢慢调养。
而眼前的少年名唤唐止,正是门中的杂役弟子。
很好,新手难度,标准开局。黎江雪对自己穿越后能捡到这样一个身份,感到十分满意。
“咳咳。”她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嗓子,“那你给我讲一讲,咱们门派的人员架构吧。”
“什么?”
“就是派内有哪些人,各自都干点什么。”
“哦,你是少主,我是杂役,还有一位是你的师尊。”
“……没啦?”
“对啊。”
望着唐止坦荡的神情,黎江雪的眼角开始止不住地抽搐。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教主,万人敬仰,一呼百应,闹了半天,原来权力还不如小学里的一个小队长。
行吧行吧,就当提前养老。
她放下那份刚刚点亮就被摁灭的事业心,转眼又升起一个疑问来。
“对了,刚才暗室里的那个是……?”
“哦,你说他呀。”唐止微微愣了一下,挤眉弄眼地笑,“那是你的道侣。”
“什么东西?”
“道侣,原本是指结为爱侣的修仙者,但近些年来,修仙之人的一应嫁娶,已与凡人无异,所以这两个字就被用来指……在共修之法中,用于增进修为、采阳补阴的男子。用他们作为道侣,来修炼某些功法,可得事半功倍之效。”
唐止显得很欣慰,“少主你这些日子,都是靠着与他共修来调息,果然今日就大好了,可见此法的确有效。”
黎江雪听着,却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不就是炉鼎吗?她这些日子到底把人折腾成了什么样啊?
她想起一片黑暗中,那人埋首在她颈间,细细颤抖的动静,心情忽然很复杂。有一些不忍,又有一些微妙的躁动。
“他是什么人?”她问。
唐止答得痛快:“道侣就是道侣,不是什么人。少主你不用担心,他是个哑的,不会说话,也很安分,你只管放心和他共修,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的。”
竟然是个哑巴?
黎江雪一怔,回想起他躺在自己怀中的样子。难怪,一句话也不和她说,就连喘息声也是压抑着的,不能酣畅地宣泄出来,即便是被她弄得受不住的时候,也只不过极轻地呜咽一声。
那一星半点声响,就是他能表达的全部了。
照这么说,他唇上的伤也未必是她施加的,而更可能是他自己咬的。对一个无法发出声音的人来说,在铺天盖地的刺激,或许还有疼痛中,除了如此稍作抵御,好像也别无他法。
这么一想,似乎有点可怜。
“少主,少主?”唐止试探地看她脸色,“你在想他吗?”
她没接茬,只是想起他刚才那一句“不是什么人”,心里忽然有点沉闷。
“所以我问你门派中有谁的时候,你都没把他算进去。”她道。
唐止愣了一下,赔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我脑子不大好使,一时间给算漏了,少主你别生气。”
黎江雪并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奈。
她当然知道,这种修仙门派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他们的观念里,当一个人成为道侣之后,他的确就不再被当做人看待了。固有的思维模式是很难改变的,她初来乍到,不宜硬碰。只是……
她想起对方说自己走火入魔一事,不由得额角青筋跳动。
这种拿活人当器具来共修的门派,怎么看都是在练邪功没错吧!那走火入魔也是很正常的啊!
垂死病中惊坐起,魔教竟是我自己。
而唐止对她的念头浑然不知,只欢欢喜喜地在旁边建议:“少主,既然你已经醒转了,我们去向师尊报个喜讯吧,他这些日子可担心你了。”
虽然很忐忑,自己的师尊会是什么级别的大魔头,黎江雪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
门派真的不大,从她的屋子出来,穿过一个小庭院,靠着一条清溪的地方,就是她师尊的房间了。
一路上过来,她已经向唐止打探清楚。
她这位师尊叫云别尘,是一个一听就非常适合修仙的名字。他与她的父母有交情,理所应当地做了她的老师,在她父母因为某些变故去世后,就陪着她一起守住了这个宗门。
剧情简单,乏善可陈。
得嘞,这个小破门派,竟然还是祖传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