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厌生的眼瞳漆黑一片,无半分眼白。
那缕精魄被她握在手心,并不安分,强挣着要逃离,顾厌生冷哼一声,将其制服,而后那精魄化作极其细微的千万缕,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去。
而那千万缕的一头牢牢握在她的手心。
以血魔阵血祭近万人方淬炼出一缕牵机精魄,再以施法者心头精血辅之失魂者发丝做引,于正午时分,阳光正烈之时,散尽精魄,可寻之。
那上古秘法如此记载,却不知真假,顾厌生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仍无半分动静,便在她焦灼之际,四散的牵机精魄却慢慢回拢。
成了!
牵机回拢,便意味着找到了,只待牵机精魄彻底回拢,便能牵着师尊的魂魄回来了。
顾厌生眼眸有些发涩,张了张嘴唤了一声:“师尊。”
“何方妖魔竟如此放肆!”一声浑厚的声音夹杂着灵气威压自背后袭来,顾厌生没有任何躲避,生生受了一掌,踉跄了几步,却不看来人,只慌张的看看了手里的牵机精魄。
还好还好,并没受影响。
那青袍布衣老道见其如此,愤然拔剑,一时灵光乍现,竟有穿云破日之威。
顾厌生被那光芒晃了眼,眯眼看去,只见一道剑光直直刺来。
手中的牵机精魄尚未完全聚拢,只差最后一点了,她不敢有半分大意,只得召唤周遭魔气勉强抵挡一下,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手中那缕缕青白。
“竖子!忒猖狂!”竟是连躲都不躲,如此小看他,灵力瞬间又暴涨一倍,划破层层魔气壁垒,刺入丹田。
顾厌生闷哼一声,颇为狼狈的趴伏在地上,腹部传来剧痛,她蹙眉低眼,看到一把利刃穿腹而过,金丹破碎,体内残存的灵力彻底溃散,今后便是想修仙也不成,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好在阵法已成,她小心翼翼合拢手心,将那由牵机精魄牵引来的魂魄轻轻放入聚灵囊,再妥帖的放入乾坤袋中。
那老道头发花白,虽着道袍却邋里邋遢,像是一枚乞丐,可那周身汹涌的灵力却让顾厌生不敢大意,她此刻是遇上了硬茬子,只是惊诧这灵力稀薄的凡间竟有如此高的修为者。
那老道感受到金丹破碎,猛地一震:“原竟是仙门弟子!”且还是金丹以上修为,他怒问:“你是哪家弟子!”
顾厌生却朝他冷然一笑,神色颇为不屑,并不回答。
不过一黄毛小子,如今更是被他重伤于地不得动弹,竟还敢如此蔑视他。
那种审视的蔑视,令他心头火起,觉得被挑衅,起头的手腕猛的一转,逍遥剑混着剑气便又在顾厌生丹田内刮了一周,气海丹田彻底被毁,绝无修复的可能。
顾厌生委顿于地,五官拧作一团,好不狼狈。
逍遥子见其如此,冷哼一声,骤然拔剑,想要再来一剑好让其彻底堙灭。
就在其拔剑刺下的剎那,冰蚕剑拔地而起,裹挟着魔气向逍遥子面门上刺来,没想到顾厌生尚有反抗之力,逍遥子只得反手抵抗,待他摆脱魔剑,地上还哪有什么人影。
竟是被虚晃一招,令其给逃了。
用灵力打探一周,却无法窥探到魔修丝毫踪迹,整座城池都是魔气,实在难以分辨,无奈只得放弃。
他逍遥子,一向不喜欢拘束,身为剑阁长老七十载,未曾收过一个弟子,剑阁阁主便劝他多少收一个,他听腻了也呆烦了,便来了这凡间多个清净,顺便处理处理来人间作祟的妖魔鬼怪们,日子也自在,以往都是一些小只,不足为患,只是今日竟遇到了大魔,竟还让她当着面给逃了,面子多少挂不住。
逍遥子的神色正了正,将坠落于地的魔剑捡了起来。
那魔剑认主,在他手中并不听使唤,逍遥子只得将其封印,又设下阵法将此处魔气困住,不让其扩散,随后便急急忙回了剑宗。
此事非同小可,不得不慎重以待。
而在他走后,不远处一方客栈,骤然倒塌。
顾厌生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大意了,好在牵机精魄已然寻到师尊的魂魄,她带着师尊的身躯,却一时迷茫,该去往何处。
只是不论去哪儿,此处是不能待了。
她身受重伤,又遗失冰蚕,实在不敢冒险,姑且找个地方暂且避一避才好。
万千心绪千丝百转,最终还是选择藏匿于这红尘气息最浓重的凡间,凡人众多且气息庞杂,便是修真界的人寻到了她的踪迹,来一次凡间界也会被压制修为,于她而言是有利的。
况且她已经金丹破碎,灵根被毁,体内灵气魔气平衡骤然打破,今后只得修行魔气一条路可走,若是去往魔界,于她而言自是利好,可是,师尊怎么办,她若是护不住怎么办。
“牵丝精魄既然已经拿到,你就把它放回到你师尊体内,然后把你师尊送回青隐宗不就行了,犯错的是你,他们又不会拿你师尊出气,顶多就是责骂几句,说个什么管教不力,你就往魔界那么一藏,等个百八十年修炼大成了,再出来把你师尊掳回去,啊不,是请回去,不就成了吗,你现在这样何必呢,带着个累赘……”
喋喋不休的话语戛然而止。
乡间小道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走的极慢,车夫是个黝黑的老汉,看了看天色,西边乌云已经聚拢,阴沉沉一片,对车内的人道:“丫头,今晚怕是要下雨嘞,要不还是快点,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顾厌生睨了齐柯一眼,直看得他笑容讪讪,“我错了,沈仙师怎么会是累赘呢,那是咱心肝宝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