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帘便在这细微的水声中?,已然?忘却了与男人同床的羞怯,那阵炙热的体温顺着床单渡过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松弛。
“顾佑远,我?有些睡不着,”她摩挲着床沿,有些得寸进尺,“你能给我念点什么听听吗?”
那是沈暮帘在父亲的娇惯中落下的‘病根’,她怕黑,也怕一个人,还会?认床,几乎坏毛病一堆,即使成年?后努力扭转,但唯有在受过惊吓的夜晚中要人哄着睡这一点,怎么都改不下来?。
望着男人阖眸的凌厉侧脸,沈暮帘眨了眨羽睫,也对自己这种无理而幼稚的要求哑然?失笑,说了句:“我说的是玩笑话。”
可就在她翻身背对他的那一刻,身旁骤然?狭起一阵风。
有人拉上她在动?作间?扯下的绒被,而后,低沉如蛊惑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掠过——
「有时候我?在这里清晨醒来?
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
远远的,海洋鸣响并且发出回声
这里是一个港口
我?在这里爱你」
……
沉缓的声线犹如最温柔的镇定剂,沈暮帘的灵魂便在这种安稳之中?,飘摇在梦境与现实之间?。
她在混沌的意识里,恍然?觉得这些词句熟悉。
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捧在手上那本硬壳的笔记中?,有人一笔一画、虔诚而真切的,将这首诗摘进泛着墨香的纸页。
而顾佑远对她说?过。
那是他的日记。
-
翌日,清晨。
清浅呼吸之中?,男性凛冽的气息包裹在周身,沈暮帘耳边掠过窗外清脆的鸟叫,悠悠转醒。
身旁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她伸指抚过白色床单的褶皱,思绪渐渐随着海风飘远。
她睡觉很不安分,梦多呓语,若是脑海中?闪过什么可怖的场景,还会?细细密密的盗汗,由此过了二十余年?,已然?习惯。
可是就在昨夜,有人在她梦魇踢踏时攥紧她微凉的指尖,宽厚手掌一下一下轻拍在她后背,哪怕闹的时间?再长,也小心翼翼,不厌其烦。
在这种安抚之下,她竟然?能够放下戒心,餍足的安眠。
简单洗漱后,沈暮帘跟着女佣下楼找爷爷去看赶海,路过酒窖时,却突然?听见一阵清越的男性声线:
“听说?你老婆酒量不错?”
她一愣,下意识抬眸朝大敞的门内望去。
整齐林立的实木酒架中?窖藏着数千支葡萄酒,酒香四溢之间?,与她共枕的男人陷在雕花椅中?,长腿交叠,轻摇手中?的勃艮第杯,暗红的酒液与他冷白的手背形成色彩的强烈反差。
而他的正对面,坐着一位雅痞桀骜的男人,嘴里咬着一只烟,雾气缭绕却不能掩埋他半分硬朗。
两人极其相似的眉眼中?,凛冽着各自的风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