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宗室爵位的调整外,开年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贡举了,它跟制举不同,只是将过往的贡举时间往后挪了数月,毕竟有所改制,诏令女子也可参加。可就算是下了诏书,各州郡送来的举人都以男子为主,也就两京之地以及同,华二州,送来的女子多些。毕竟这几个地方文风昌盛,多贵戚子弟,女子入学掌握学识的概率大些。
长宁特意要了名单来,见状有少许失望,可也知道此事急不得,毕竟一切非一蹴而就。
“新型的纸张以及印刷术向着州郡推广,各地也纷纷着手建立学府,书院,日后读书所废金钱减少,有心向学的人便会增多。”长孙微云劝解道。
长宁“嗯”一声,心中也有数。顿了顿,又问长孙微云:“你觉得谁去知贡举合适”吏部考功员外郎位卑官轻,不怎么适合了。礼部侍郎——唉,如今留下的礼部侍郎还是先帝时的旧臣,若是让他来评判,一女一男两份成绩相差无几的卷子,他必定选男人,这跟长宁的初衷相悖。
长孙微云思忖了片刻说:“以信安县主为中书舍人,权知贡举。”长宁身边可用的女子,孟彤管,温秋水还有凌寒她们都是白身,在这次中都要去考进士科。有官爵在身的除了自己就是宗室。两位公主年纪小,她也不甚熟悉。李云容接触得最多,可也知晓对方的性情不适合这些事,不若继续在养病坊以及药园中努力。倒是信安县主裴玉真,算是个可靠人选。当初长安城门大开,有她一份力。
长宁点头:“真娘吗倒是不错。”
这知贡举的人选一出来,朝臣是大为不满。他们缓过神来,想阻止女子入仕之事,让长孙微云成为特例,可惜没说动圣人,只得将希望放在考功员外郎的身上。哪知没几天圣人就提了考功员外郎位卑官轻,恐士人不服,将贡举该由礼部主持,而吏部只管铨选,他们顿时将目光转到礼部侍郎的身上。没想到,贡举主官变成了使职,礼部侍郎什么都没捞到。朝会之上,劝谏的官员呼天抢地的。长宁不喜欢受人胁迫,尤其是身登天子位后,她直接以“御前失仪”为由,让人将那大喊的官员拖出去。这事儿没过几天,侍御史向兴就弹劾那些劝谏的官员,将他们的过去从小到大,扒得一点都不剩。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是偶然,慢慢的,朝臣就发现只要是不合圣人意的,都被向兴查了。圣人那边的意思很是明白了,你想要劝谏,可以啊,你先将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可是偌大天地间,能有几个完美无缺的人向兴熟知律法,他的弹劾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证据确凿,朝臣就算是想帮对方脱罪也没办法。
倒是有人传当今独断专行,不肯听谏,长宁听后一笑,也没去找寻那流言的源头,直接命人撤去登闻鼓,肺石的防守,任由有冤屈者击鼓立石。要知道过去派兵驻守,使得“言路”终成虚妄。紧接着又命人作铜匦四枚,色分青红白黑,专门用来收天下人的表疏。此外还在《京报》上特设一栏,专作洗冤故事。
朝官们人心惶惑,试图找杨延说情,杨延闭门谢客;想找中书令——可长孙微云是近臣,跟圣人分明是一体的,最后找到了长乐长公主跟前去。长乐这两年成长了些许,但是跟长宁比起来,性情可谓是至柔。她耳根子软,没两下就被说动,到了宫中拜见长宁,支支吾吾地说对待朝臣是否过于严苛。
长宁没有责备她,只是态度温和地询问长乐为什么不合适。
长乐说不出所以然来,耷拉着脑袋,眼眶一下子就泛红了。长姐当了皇帝后,她也找不到最初的那种姊妹亲近了。
“我自有主张。”长宁莞尔一笑,走上前揉了揉长乐的脑袋,又问了几句功课相关的事,便遣人将她送回去了。等到长乐一走,她的神色就冷了下来,寒声说,“他们倒是会找人。”
侍立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长孙微云开口,轻声说:“公主年纪还小。”
长宁拧眉道:“可性情难移。”长乐长在深宫中,她序齿最末,不用想江山社稷事,只用当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淑静娴雅不能说是坏事,可当公主足矣,当天子未免不够格了。“若是不改性情,不能绍继我大业。”她的继业者得是手腕强硬,有魄力,不怕背负千秋骂名的女人。不然她就会像太宗一样,一切努力都被无情推翻。
长孙微云柔声安抚她:“您今年不过二十有一呢。”
长宁扬眉一笑,吐出了一口浊气。
是啊,还有很长时间呢,她不必急。
长宁元年四月,士人集于长安。
过去从十月到来年元月或者二月,是举子们去尚书省报到以及行卷,纳卷,结交朋党的时间。不过这回考试时间有变,中间时间也缩短了,到了六月初二的时候,便开始考核了。纳完家状后,前往国子监,拜谒孔子像,听博士们讲经,最后在凭案苦读,根本就没有多少空闲。
长宁看重这回科举,朝官们私底下也议论纷纷。从参与考试的学生到主管的考官,不少朝官都是很有意见的,但是到了这地步,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总之是无力回天了。要知道除了以信安县主为中书舍人,权知贡举外,长宁还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宰相阅榜”,这里的宰相并非政事堂的,而是单单指中书令长孙微云。在阅榜中觉得谁不合适了,中书令是有资格黜落的。经这么两轮,除非是参与贡举的女人不经用,要不然怎么都会榜上有名。但是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