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真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摇了摇头说:“不走。”先前高阳长公主那边已经派人来问过她了。她垂着眼睫,思忖片刻后说,“闭门谢客,铺子那边,让他们小心谨慎些。”那位忙着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会拿他们来开刀。虽然同安先一步登基,可她看好的还是长宁。不说先帝遗诏了,就从她横扫突厥,将失地都收回来,就能证实一点,她的确比同安强。现在同安已经下旨调兵了,然而距离长安最近,是长安有力屏障的朔方军是一点都不动弹。至于那边那些个军府,也在两边摇摆着,集结的只有禁军以及关内道的府兵,当真能赢吗
长孙宵是个文臣,比他更合适领军的其实有左领军大将军萧从嘉,他是原嗣齐王妃的从兄,与梁国公府走得近。可因为长孙微云心中向着长宁,同安对她的信任降到了最低点,连带着对李容若那边的人都不太信了,最后选了舅舅长孙宵来当关内道行军总管,以萧从嘉为副。屈居长孙宵之下的萧从嘉没那么痛快了,心中颇多的微词。
就在同安派遣长孙宵率军平叛的时候,长宁也从马邑回返,抵达了太原府,与从代州回来的长孙微云碰了面。不过两人都没有闲心温存,因为长安那边是不会退步的,这就意味着硝烟起,而在战场上,必定会有血腥与死亡。
长宁眸光一瞬不移地望着长孙微云:“领军的是长孙宵。”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短兵相接,定会有伤亡,长孙家势必要跟她斗到底,那有的人是不能留的。可毕竟是观音的亲人,她会因为这事情恨自己吗
长孙微云轻声说:“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不是她不想两全,而是人世间有万般求不得,只能做出取舍。
长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她们心知肚明,每回提出都可能带来撕破伤疤的痛苦,她只能陪着长孙微云一起慢慢消化。她转了一个话题,说:“蒲州那边来消息,说长乐她们已经抵达了。”蒲州在河东道的南边,与同州,都畿道相邻,又是产盐重地,长安要取河东道,定会有一路兵马直指蒲州。他们要蒲州,而她想要河阳,洛阳,“洛阳有粮仓,又是水陆通道汇集的中枢,向西可经过函谷,桃林抵达关中地带;向南可以过伊阙,樊湘入江汉;往东又是黄河,济水,鸿沟等的;北度孟津则是可以前往河东,河内以及幽燕,是不可忽视的重地。以太原为依托,率军南下,先拿下整个都畿道,再过潼关,走华阴道,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长孙微云皱眉道:“孟津难度,河桥恐怕会被有心人焚毁。”
长宁扬眉笑道:“不慌。”她所依靠的力量不仅仅是河东道诸军,她还有公主府亲卫以及玄女卫。在碰到了穆满后,她便向这些太宗时的旧人下了一道命令,重组玄女卫。她们已经抵达了河阳那边,混迹在人群中,那些个骄傲自大的守军瞧不出来,也想不到。
长宁心中有成算,对信任的将领也肯放权。
长安出来的关内军那边却是出了点骚乱,长孙宵虽然读过兵书,可擅长的是纸上谈兵,要按照军阵行事,可萧从嘉笑他不懂用兵,跟他闹了起来矛盾。消息传回了长安,同安也是烦了,在一些人的劝谏下,想出了个“御将于中”的昏招来,让宰相们商议办法,再日夜兼程送到了前线,在京中遥遥指挥。战场与长安相去不远,驿站快马加鞭仍旧能够及时传送军情。这下长孙宵,萧从嘉都没话说了。可等到他们磨磨蹭蹭到了同州后,河阳失陷的消息骤然间传出!这意味着洛阳失守也在弹指间了,毕竟洛阳可不像关中,有天险可依靠。
伴随着河阳陷落消息传回的还有新的从未见过的武器,那声如雷霆的炸。药,他们哪里抵御得住长孙宵,萧从嘉都坐不住了。一种与军器监无关的东西,是长宁私底下砸钱研究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先帝早知道这一武器的存在了,所以才遣长宁去“和亲”突厥的吗
事情一天比一天坏,河阳陷落后,洛阳也跟着陷落了,这意味着洛阳的粮仓能够补足军用。最为可怕是的,原本尚在观望的江淮,河北诸道不再向长安朝廷称臣了,而是将奏表送到了长宁那边去,显然是以她为正统。长安朝臣,百姓纷纷向外逃窜,俨然是对朝廷失去了信任。
原本自恃兵强马壮物资足的长孙盛在看到军情后,不得不承认现实。长宁的手中最具威胁的不是先帝遗诏,而是被放到战场上的,闻所未闻的秘密武器!这让府兵,禁军如何与她的人马相抗衡可谁都能逃,他却不能逃。
大明宫中的同安心慌得厉害,自登基以来,镇日难以安眠。群臣,百姓弃她而去,她该怎么办同安接连派人去催促长孙盛,等待着他出主意。长孙盛只让人带了一句“关中足以自守”。这样一句单薄的安慰人的话语也在不久后被攻破了。潼关大乱,一支在众人视野中消失许多年的旗号打了出来!就算朝臣不记得,民间也有许多老人听说过那些故事。
太宗皇帝麾下的玄女卫重新出现了!
这支禁卫与南衙十六卫并称,纪律严明,并且没有任何败绩。
得到了消息的同安眼前一阵阵晕眩,她知道玄女卫的存在,可在太宗时就解散的亲卫,什么时候重新组建了起来先帝,先帝还真是偏心长宁啊!只有长宁是女儿,她难道就不是吗“有办法夺回河阳吗”同安轻轻地问。没有人吭声,可她自己也有了答案。这个时候向蜀中逃去,不知是否来得及不对,蜀中那边至今没有表态,恐怕也是倾向长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