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多事,京中一片太平,突然抽调朔方军入京,怎么都说不过去。
朝臣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就怕唐楷领命后当真领军入京了!这弃边关不顾的昏招,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安宁。
在得知河东道府兵都在杨延的掌控下,同安着实是日夜难以安眠。杨延除了河东道行军副总管外,尚有数职在身,他为兵部尚书兼左羽林军大将军又加同中书门下,在兵部职权重,声威高,同安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更换了禁军头领,然而内心的惶惑始终无法消除。新君继位,宰相人员也该变动的,同安自我安慰。要不是有长孙盛在前方料理,朝堂几乎混乱得无法运转。
朔州。
马邑之变发生后,边关军以及府兵都出发了,乘胜追击。墨尚同画了图纸,工匠齐心协力,几乎在第一时间将专门用来投掷毒药烟球的投石车给造了出来。这些新奇的东西出现在战场上,打得突厥人仰马翻的,长宁又刻意让人散播流言,只说霹雳雷霆是天将之助,大周得天命神只眷顾,更让突厥军中人心惶惶。
行军打仗是杨延的专长,长宁到了马邑后便将指挥权移交到了杨延的手中。不过在收复失地的时候,她也是骑马随军前行的,毕竟她还要名望,天命眷顾的是长安朝堂吗不!是她李令音!
长安使臣来得不少,携着新帝的诏书,要与突厥讲和,要杨延移交兵权。长宁坐镇军中,眼也不眨,直接让人将使者拖出去斩了。此举定会被视为“叛臣”,可长宁也不慌张,她手中的空白诏书就是先帝的遗诏。
代表着新帝颜面的使臣被斩的消息,是随着流言一起到长安的。
长孙盛颜色阴沉,他的目标一直是扶植太子登基,可同安却一声不吭发了大疯,横插了一脚,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就算是一开始力排众议,也不能洗清“名不正言不顺”这种嫌疑,那些忠于先帝的刚正朝臣有许多微词,再加上那些个爱好议论时政的士人,长安已经暗潮涌动了。要是长宁手中真有先帝遗诏,恐怕局势会再变,从而脱出掌控。
“您觉得先帝真有遗诏吗”长孙宵很是不安,他以中书舍人起草诏书,可从没听见“遗诏”二字。随侍先帝的宦官口中也没听到半点风声。
“以圣人对长宁的优待,还是有可能的。”长孙盛寒声道。他听说了,先帝多次屏退了宫人,不知道跟长宁说了什么。
“那该怎么办”长孙宵脚步一顿,面露急色。
长孙盛沉着脸:“除了据关中自守,还能如何”调朔方军入京也是他许可的,但是他没想到唐楷会直接拒绝。如今守卫长安的有南衙十六卫和北衙四卫。南衙倒是与杨家关系疏远些,可原本是天子亲信的北衙四卫将领都是杨延那一系的,就算将大将军更换了,那些校尉也未必会听从将军调动。“关中有二百八十八折冲府,又有禁卫军,兵力是河东道诸府兵的两倍。杨延以突厥为借口,不领京中圣人令,就看他打退突厥后如何说。若是败了,那再好不过!”他如今是无心管顾河东道的事情了,要是长宁真觊觎那个位置,内围重兵必须要先安排起来!
长孙宵话锋一转,说:“观音也在那边呢。”
长孙盛淡淡道:“你还指望她递回什么消息不成”
长孙宵确实抱着点期待,他皱眉道:“是生死事。”成则权倾天下,败则满门斩首,他那侄女当真如此狠心说起来,他那大兄也真是的,整天什么都不管,闲着没事就跟内人吵架,是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他因着长孙渊之的病与伤,看全府谁都不顺眼,可也没真的多关心那儿子,整天眠花宿柳的,没个正形。
长孙盛眼皮子一动:“别将微弱的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长孙微云书读多了,心野了,人也变了不少。她真以为靠着她一个人能走多远长孙家一旦败落,她就是罪臣后!能得到长宁的信任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河东道,代州州府。
长孙微云也收到了京中的来信,无外乎要她劝谏长宁,或者是打探情况。她也没有理会。前线传来消息,突厥节节败退,大军已经退出了大周的疆界。可这样还不够!至少要斩下突延小可汗的首级。
突厥王庭。
贺罗可汗收到了突延小可汗部诸多突厥贵族送来的求救信,他阴沉一笑,眼中是如狼一般的贪婪。在他坐上可汗位置后,那些突厥大贵族的动作就没停过,眼见着大周将突延得落花流水,他怎么能不去分一杯羹如突厥贵族的愿,他不再深入大周边境,而是立刻发兵攻打突延小可汗的兵马,夹击之下,突延小可汗节节败落,狼狈逃窜。最后突延小可汗本人以及亲信俱被杨延麾下的士卒擒获斩首。
“贺罗可汗那边暂时不用打,与他们和谈。”铲除突延小可汗其实也是在剪除突厥的力量。贺罗可汗那边会忙着消化突延麾下的残兵败部,而她这边也得将重心调整到内部来,双方至少能维持着一段时间的和平。她再继续打下去,恐怕最后是同安捡了便宜。
杨延点头,又道:“关中府兵调动,回长安恐怕不易。”
长宁搭着眼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同安那边不停派遣使臣来,那些个老大臣职事也越来越重,倒不好直接斩了。谣言已经发酵了,眼下正是借着那些个先帝旧臣将遗诏之事坐实的时候。”她希望这些事情快些结束,这样她与观音便能重逢了。这一日复一日的,不知道何时方止休。
议和之事未定,朝中的使臣再度抵达了。倒是一张熟悉面孔——国子祭酒赵峤。古板的老祭酒想当个无事闲人都不成,新帝非得要他亲自走一趟。亲卫肃肃而立,与昔日公主府上相见截然不同,只一个照面,赵峤腿就先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