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笙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重新靠在了秦骥肩头。
“我没事,就是累了。”
“那你休息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好。”
……已经是“家”了吗?
他靠在秦骥的肩膀上,望着窗外发呆。
回去的时候还是高峰期。
路上一直堵着,通行不畅。
像是他的心境。
憋屈得很。
刚才和杭巍说过的那些话,一直在脑子里反复,一会儿是揣测秦骥的想法,一会儿是琢磨找谁来跟自己做戏。
只觉得脑子里来回拉锯痛得都快爆炸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地在秦骥肩头睡了过去,那些脑海里和车外的嘈杂声,像是迅速地变幻,成了别的声音。
逐渐地,声音清晰起来。
是管风琴演奏出来的婚礼进行曲。
还有那些面容已经模糊了的宾客,瞧着他正在低声议论的声音。
夏泰和在他身边,他挽着夏泰和的手臂。
夏泰和的面容在梦里像是狰狞的小丑。
周围所有宾客的面容也都成了惨笑的小丑。
他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慌乱完全外溢,绷着脸走到了司仪身边,在即将成为自己配偶的人身边站定。
这是上次相亲宴后,他再见秦骥。
秦骥脸色漠然。
复古浆直的衣领上衬托着雪白的领结,让他显得尤其克制,带着清冷的禁欲感——如果他不是新郎的话,就不会在婚礼现场显得如此突兀。
司仪像是所有婚礼现场那样煽情。
逼他们重复了一遍谁都不会相信的誓词。发誓要忠诚、互敬互爱、互相扶持,并且走向人生的终点。
那会儿的夏泽笙没有考虑那么多。
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按照夏泰和答应的条件,他至少可以搬回公司宿舍,不用跟夏泰和再共处一屋。
这就是他的指望。
至于什么爱情、忠诚、相伴的人生……那太奢侈了。
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慢动作,命运总是跟你作对,所有难熬的时刻都像是要横贯一生。
直到司仪宣布:“你们可以接吻,并交换戒指了。”
他迅速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凑过去。
想要结束这一切。
秦骥很绅士地后退了一步。
这让他落空了。
他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秦骥的下颚。
……有些人怎么可以这么奇怪,连下颚线看起来都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司仪又轻声重复了一次:“小秦先生,您可以亲吻您的新郎了。”
这一次,秦骥才缓缓上前,抬手托起了他的脸,夏泽笙视线不得不上移,他看到了秦骥的脸,也看到了那菲薄的唇。
嘴唇的温度,不久前夏泽笙体会过。
苦涩的雨中,冰冷刺骨的一切,又从中间渗透一点点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