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讶然,绣橘又对迎春说了李奶奶怀疑自己偷银子,发誓说要把自己一家子赶出去。
绣橘偷银子没偷,迎春可是知道,李奶奶竟然这般胡乱嚷嚷,全不顾体面,幸亏听见的是雀儿,要是别人听去自己贴身丫头是个贼,自己颜面何存?难道自己就是这样没成算没眼力,信任个贼偷?想起前生自己被拿捏,迎春顿时皱了眉:“这个李奶奶越发不尊重了。”
心里想着,这个奶娘可是不能留了,得想个法子挤了这个脓包了。不然日后还不知道要给自己闯什么大祸,迎春可不想被再次连累,再次送命,迎春如今活得有滋味了,也不想早死了。
迎春想着看一看绣橘,只怕手段狠了,吓着绣橘,被人诟病,让人寒心,落得凤姐下场。
迎春想要换种立威方式。使得绣橘一如紫鹃鸳鸯那般对自己忠心耿耿,诚信相待,而不是让人惧怕。至少迎春不希望自己贴心绣橘害怕自己。
一时沉吟,这事儿不能动静太大,闹得人尽皆知,奶娘丢了脸,自己也没光彩。
迎春想着心事,眼神凛一凛,与其将来自己大了更被动,不如现在早些解决了好。迎春瞬间下了决心,再不能放任奶娘继续胡为了。
迎春怕绣橘受惊,且挤脓包这事儿还得靠绣橘与自己合心。因叹口气,给绣橘诉说自己无奈:“绣橘,你自小跟着我,我从没把你当外人看,关上门,你我姐妹一样,我有心思也从不瞒你,说句实在话,奶娘莫说给我长脸,只要她不作兴,不给我丢脸,我也不想驳她老人家面子,错不过吃了她的奶水。只是她早先还知道收敛,这一年越发不堪了,我在孝里,不好跟她大小声的。只是她这个样子,怕是再放纵不得了。在外面闹得不像样子,现在只怕要回房来闹腾了。唉,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绣橘早看不惯奶娘作兴好赌贪财压榨小丫头,因愤愤道:“她敢?还有老太太太太呢。依奴婢说,姑娘就是心太慈软,要依婢子,趁早回了太太,撵了她个祸害,岂不干净。”
迎春要得就是绣橘这般合心,自己好顺水推舟,如今达成目的,迎春心中甚喜。只是怎么撵法,草率不得。迎春自己没权利,要让别人看不下去,不得不下手帮忙,撵了她,叫人说不出自己一个‘不’字,却是个大学问。
她摇头道:“她虽不堪,别人未必知道,撵了她不过母亲一句话,我却要落个不容人了。奶娘毕竟有年岁了,你心里纵然不高兴,平日里要敬着些,免得她挑理。她是长辈,你跟她对阵只有吃亏的份,我也不能时时跟着你。你自己机灵些,免吃了眼前亏。只是有一条,她若自己不尊重,擅动这屋里金银器皿衣服首饰,你尽管当场顶回去,自有我与太太替你做主。”
绣橘得了这话,不由眼睛湿润了,想来自己一家子不会下场凄凉了。连声答应下了:“姑娘放心,婢子绝不叫她算计姑娘东西。”
迎春点头:“哦,不是叫你娘老子注意奶娘动静,怎的了?她今日怎的又是从外面进来?别是又去赌了罢?”
绣橘轻轻点头:“想是的,姑娘这一年守孝不出门子,屋里头事情少,闲的她有劲儿没处使了,拿着银子烧包,听我娘说,她可是府里人都借遍了,说是不下十两帐了。这些天进这屋里眼神看着就不对了,亏是姑娘吩咐我盯的紧,不然就被她趁了空子了。”
迎春闻言想起奶娘第一次偷拿自己长命锁手链脚链当当之事来。那时自己面情软,想着息事宁人,不想纵得她后来竟敢偷拿自己金凤去质押赌博。看来这回逼急了,想起要偷拿自己首饰填亏空了。
迎春想起自己前生所受轻慢侮辱,不由眼眸凛一凛,对着绣橘招招手,主仆一番商议。
绣橘讶然:“姑娘?这不是白白便宜她么?”
迎春笑道:“你想不想今后都能抓住她的辫子,摁住她脑袋,叫她不敢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呢?”
绣橘与她娘这些年受奶娘欺负可不是一回两回,情势比人强,绣橘爹娘也只得忍着。如今听迎春这般说法,又有些迟疑:“只是我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怕是对付不了奶娘呢,奶娘跟姑娘屋里来可是走了老太太路子。”
迎春道:“这不用你担心,只管叫你爹娘拿住她就是了。”
绣橘笑盈盈一福身:“婢子记住了。”言罢替迎春梳起头发。
迎春慢慢又道:“记得告诉你娘,只要跟她打个照面,拿住赃证就成了,她若求情,就说你们管不着,叫她来跟我说。”
这一番话出口,迎春主仆更加贴心了。
绣橘当晚抽空回家一趟,跟她父母一番商议,她父亲尤其是个本分人,这也是老太太让他主管自己院子采买之故。听了女儿话,他心里直打鼓:“她们赌博可不是一人两人,那可是一大帮子,还有放哨瞭场子的,要抓也不易,且这一抓可就得罪老大一帮子人,我们在府里也别想待下去了。”
绣橘急道:“没说叫你抓,您只要在奶娘赌博之时跟她打个照面,是她赌博人证就成了,后面事情你就不必管了。”
绣橘娘也很犹豫,李奶奶可不好惹,她家二婶又成了宝玉奶娘了。
绣橘见父母犹豫不绝不答应,急了:“我这也是为了家里好,李奶奶可是人前人后发了誓,为着我占了她肖想位子,要把我们一家子赶出去讨饭了。”
绣橘说着哭起来:“姥爷老娘这些年瞧病可是全靠姑娘帮衬,若是姑娘被他拿捏,我们全家被赶出去,别说老娘姥爷没着落,就是我与弟弟也得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