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闻言上了心:“哥哥不敢生气,有祖母呢!迎丫头告诉祖母,何故不叫你说?”
“这样啊!”
迎春歪着可爱小脑袋,胖胖的小手点着自己腮帮子,一双黑眸忽悠忽悠直转悠,半晌,忽然拍手笑道:“老祖宗,我想起来了,哥哥说被打了屁|股,很丢脸,万不能说出去叫人知道会笑话呢。母亲也说,说,嗯,怕,怕老祖宗听了生气,嗯,就是这样。”
贾母一听宝贝孙子被打了,心疼得只要化,咬牙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倒还充个人儿,也有脸,我倒没好好教训他,他倒贴上来了。”
且说贾母心里不自在,正要派人去传张氏问个明白,到底为了何事日日捶打贾琏,却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忙乱,就听得小丫头笑嘻嘻道:“老太太,周嫂子来了。”
贾母心头一荡,周瑞家里是王氏陪房,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等闲不开口,开口必有因。联想方才庆幸,此来只怕有喜讯,忙道:“叫进来。”
周瑞家里进门就笑着跪下了:“给老太太道喜了,王太医号了脉,说我们太太是喜脉,又说脉搏强健得很,婴儿很是康泰呢。”
贾母一听有小孙子抱抱,乐的哈哈直笑:“好,好,好,这就好了。”
周瑞家里讨好了贾母,回头看着迎春笑盈盈递上一个妆奁盒:“二姑娘,二太太说了,多蒙二姑娘金玉之言,叫我金玉答谢。”
说着呈上一个妆盒,迎春奶娘帮着打开,却是一幅金镶翠玉的头面首饰。
迎春看的心头一酸,眼中雾气腾腾,这样的首饰,自己前生出嫁也没得一套,孙绍祖时常挂在嘴上一句话就是五千银子买了个木头人,外带一堆破铜烂铁。那一世妆奁,不仅十箱九空,就连首饰也没得一件像样的,拢共不足一千银子,迎春想起来真恨,就把五千银子把一半自己陪嫁,自己也不会被作践成那个样子。前世梦寐欲求不得手,如今却轻松摆在自己面前,难不成自己重生,命运有了偏差么?这个认知让迎春乍惊还喜,一时呆住了。
周瑞家里还道是迎春不喜欢,忙道:“我们太太说了,姑娘若是不喜欢,尽管自己去挑去,还说了,今后大姑娘有的,二姑娘一准有呢。”
周瑞家里叽叽咕咕说了半天,见迎春兀自发愣,盯着自己,便住了嘴:“二姑娘,可是奴家哪有说错了?还是二姑娘不喜欢?”
贾母也摸摸迎春额头:“二丫头,可是不舒服?”
迎春愣愣的看着众人,柱儿娘忙着在后面伸手推推迎春:“二姑娘,二太太赏赐,快道谢呢!”
迎春这才惊觉自己岔了神,有模似样一摆葱白肥嫩小手:“周嫂子请起。”回头吩咐自己奶妈:“妈妈,有赏!”
此话一出,不光柱儿娘一愣神:“啊?赏?赏赐多少?”就是屋头所有丫头婆子都觉得新鲜,一个个心里稀奇,这二姑娘忒聪明了,不到两岁孩子倒知道打赏呢!
迎春当然知道该如何赏赐,可是眼下的他不该知道,遂傻乎乎仰头看着贾母笑吟吟,露出一口银牙晶莹瓷白:“嗨,老祖宗说,我也不知道呢,二哥哥都是这样说的,我也没听他说多少呢,明儿我问问二哥哥哈!”
贾母却笑微微白眼柱儿娘,这个婆子忒不上道,道:“你这个婆子越活越回去了,姑娘吩咐,你就按规矩办,罗嗦什么,赏!”
贾母言罢低头喝茶,心里却在责怪长媳,哪里寻得这样糊涂东西,不及两岁孩子玲珑。
却还是迎春奶娘在袖口里掏摸半天也没掏出什么来。
贾母见状心头不喜,微微一皱眉,旋即使个眼风,金家媳妇子忙着端出个红膝托盘,托着一贯闪亮铜钱奉上。
周瑞家里主子尚未当家主事,主家老爷贾政只是个小小员外郎,周瑞家里还不成气候,无人孝敬巴结,手头还不大宽裕,一吊铜钱虽少,也可以做很多事情,且这是二姑娘开口,老太太帮忖,不在银钱多少,贵在这个体面。这铜钱代表着她周嫂子得到了老祖宗赏识了。
周瑞家里喜滋滋收了钱,谢了恩起身,开口道辞。
贾母又道:“拿过来!”
金家媳妇又托出一个红膝盘儿,揭开红绸,却是十两雪花银子。贾母言道:“方才是二姑娘赏你。这是我的赏赐。你们几个伺候二太太伺候的好,这些拿去分分,各人吃口酒,解解乏。还有,你去告知大太太一声,就说我说的,王太医的赏钱按头等。”
周瑞家里得了这样夸赞赏赐,脸上无上光彩,高兴地声音都颤抖了:“谢老太太夸赞赏赐,奴婢记下了,这就去。”
贾母今儿甚是高兴,又吩咐几个婆子忙着翻找药材,预备给王氏送去。又吩咐贴身婆子:“你拿二两银子去置办一桌酒席,和你们几个老姐们一起吃吃,今个高兴,老祖宗请客,只是不许喝醉了,也不许赌牌。还有这院子里小丫头们,管是洒扫的,还是我屋里伺候的,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一大把铜钱去卖果子吃,由着她们手抓,手大多抓,手小该着,哈哈哈!”
却说迎春在一边希闲闲翻检着金玉首饰玩儿,急得她奶娘挤眉弄眼,生恐迎春损坏了,好几十两银子呢。迎春却一边玩儿,一边笑微微看着贾母,傻乎乎询问:“老祖宗,我想去看二婶,看弟弟!”
贾母闻言笑呵呵的:“嗯,别看迎丫头豆丁大,行事倒甚有章程了,知道上门道谢了。”
金婆子赖嬷嬷闻言好一番奉承:“老太太的孙女再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