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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喝得醉醺醺的,高兴地拍着我哥的后背:
“庆宗真是出息了,以后咱们家就有大学生了!”
哥哥正在跟女朋友发微信,不耐烦地躲开我爸的手。
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只比我大六个月,是我爸出去玩乐的时候和一个陪酒女生的。
他四岁的时候,被化着浓妆的后妈领了回家。
那天,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妈哭了一夜,给农村的姥爷打电话,要跟我爸离婚。
姥爷觉得生过孩子的女人离婚丢人,强制让我妈和我爸过了下去,他们三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陪酒女战斗力强,每次都把我妈骂哭。
这个时候我就成了我妈发泄怨怼的工具。
“刘雨桐,如果不是因为生了你,我早就离婚了!”
“你简直和你爸一样恶心!”
她哭着骂我,像是被妖怪附体。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又或许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八岁生日那天。姥爷在田里摔了一跤,当场去世。
再也没人能管妈妈要不要离婚。
我妈抱着我又笑又哭。
用攒了很久的钱,带我去了我一直很想去的游乐园。
那天,那个霸占妈妈身体的坏妖怪好像离开了,妈妈又变成了三岁之前那个永远爱我的人。
她跟我坐旋转木马,给我买五块钱一根的冰棍,恐高的她甚至陪我坐上了过山车。
在过山车升到最顶点的时候,我看着妈妈的脸许愿。
妈妈,我希望你永远快乐。
过山车到地面的时候,妈妈拉着我的手,把我送回了爸爸家。
并附上一份离婚协议。
上面说,我归爸爸,她每年给爸爸打三万块钱的抚养费。
“雨桐,从今天起,妈妈就要开启新生活了。”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流着眼泪。
妈妈是个很爱哭的女人。
跟后妈吵架的时候会哭,看我受伤了会哭,就连她抛弃我的时候,也在哭。
我期待着她跟我说些什么。
可最后,直到她跟那个做海鲜生意的叔叔离开,她都没有跟我说一声生日快乐。
我忘了,从三岁之后,她就再也没给我过过生日了。
我爸倒是记得我的生日。
因为每年的这天,他都会用我生日的借口把亲戚们叫来家里喝酒。
一群人打牌搓麻将。
赢了钱他就夸我两句。
输了,他就抱着他的宝贝儿子叹气。
“因为雨桐,我们老林家差点断了根。”
“幸好爸爸还有你这个儿子。”
亲戚们也纷纷附和,直说幸好后妈的肚子争气。
这时候,我哥会吃掉我的生日蛋糕,然后施舍般地把他不爱吃的奶油还给我。
我好像也从那廉价的甜味里,感受到了一丝不太多的爱。
只可惜奶油化得太快了,这爱在嘴里还没品上一个来回。
就浮光掠影般消失不见。
我常常想,要是我根本没有出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