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遥遥站定,膝盖微微弯曲福身,“崔大人。”
她叫他崔大人。
崔琰愣了一瞬,心底便慌乱起来。
只是抬头,见云暮拎了点心心里便安生了许多,忍不住微微弯了唇角,“这是给我的吗?”
云暮点点头,崔琰于是便十分专注地看着她一样一样,将点心从食盒中拿出。
云暮生的好。
从前是甜润润的灵秀可爱,瞧着便叫人心里柔软暖和想捏一捏,如今便成了温婉中透出一股子韧劲来,反倒是不大叫人亲近。
专注的低眉便显得人十分秀气,却叫崔琰想起从前他在府衙时她送的那些点心,拈笔的指尖微微用力失了血色。
他想将她揉碎在怀中。
可是不可以,她不喜欢。
但面上的疲乏依旧一扫而空,崔琰声音中带了压抑的欣喜,“你亲手做的?”
“不是。”
是她从膳房拿的。
云暮话一出口,便有些不忍心,赶忙道,“今日来不及,过些时日,我做给你和念念吃。”
崔琰眼眸愈发亮了起来,不是她做的,那又怎样呢?
她记得他,还给他拿了点心,足够了。
于是他又轻轻笑起来,一双桃花眼迎着春光,流光溢彩,“好。”
云暮见他心情不错,便开门见山道,“我是为着陛下的事来的。”
说出这句话时,她便看到崔琰眸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你……知道了?”
崔琰目光在那点心上停留了一瞬,语气便不自觉带了几分局促,仿佛是即将得知名次的举子,他故意岔开话题道,“念念恰好来看你,正在花园中放风筝,要不要去看看?”
“我们出去走走吧。”
云暮笑笑,语气平静而柔和。
湖畔已然见了新绿,嫩柳的枝条迎风摇晃,春光吹拂云暮柔软的发稍。
隔着湖水,念念正由一群宫人护着,咯咯咯的笑声,夹杂着萧平朗朗读书声,听起来便十分有生机。
“他还不知道吧?”
云暮的目光落在萧平身上。
“嗯,”崔琰见她穿的单薄,便吩咐身后人去拿薄披风。
“你知道了?”
“我出诊时听到了。”
崔琰低下头看她时,神情中带着释然的苦笑,“是我做错了,我以为是官员,你便没那么在乎。”
他以为曾经的银管、白露,同她有了共通之处,才叫她害怕。而贪官污吏,她素来嫉恶如仇,便是陆晏然都可以果决放弃,如何会在意吕氏朋党?
云暮接过披风,冲那宫人低声道谢,轻轻推开崔琰想替她扎带子的手,俯身坐在岸边一条石凳上,“你不用担忧,自然不是因为这个。”
只是她忽然惊觉,她和他,他们的是非善恶是不一样的,原先她觉得心中可怖的铁血手段,在他手中未必不是一柄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