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艰难的将这一切收到包袱中。
她克制着心间翻涌复杂。
有重获新生枯木逢春的喜悦,有对卢韵致生死忐忑,更有磋磨在崔琰身上这近五年时光的悲凉。
叶姑娘,坏了她的视若生命的圣手名誉,送了她出来。
阿韵,给了她路引。
她用着白露的银子来逃离。
沾满泥巴的掌心轻轻抚上双眼,鼻尖萦绕着泥土香。
云暮竭力和汹涌的情绪对抗,努力不要让自己失控哀嚎。
静默了一会,她捋平裙摆,轻轻跪下,朝着城南平民坟岗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那是埋葬白露的地方。
云暮在衣角擦了擦手,将那药水涂在脸上。
起身向山下走去。
山间路漆黑一片。
玉佛寺周遭种的菩提叶子轻摆,夏日的夜风和暖吹拂她的鬓发。
云暮视线模糊,垂在身侧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步履不停。
忽一只鸟从枝头起飞,惊起山中鸟雀群飞。
可是云暮不太害怕。
她静静驻足看了那群鸟一会,便头也不抬的继续向山下走去。
往后她便不是云蓝,不是随云暮。
是没有姓名的人,是继承了卢韵致意愿的人。
往后,她就叫叶乔吧。
同叶姑娘一样,做一株挺拔的树。
不做攀附谁,依靠谁的菟丝子。
做一只自由的鸟。
终于,泪水潸然而下。
梦境
西市上晨起便热闹非凡。
除了南北往来的杂货,有大契人牵了矮脚马,驮着山珍干货在叫卖,也有波斯人卖着花花绿绿的地毯器具,如今圣人开恩设市降税,通商日渐方便了起来。
“那些巡捕营的人好像一下子就老实了,”邻居何婶扯着云暮的臂弯,“我家儿子在大酒楼做翁厨,都许久没有遇到他们敲银钱了。”
云暮戴着了面纱,她想起何婶便看不见她笑,只得开口道,“是呢。”
“小叶姑娘,你真的不瞧瞧我那傻儿子嘛!老实又能干有手艺,每个月能往家里交一两半银子!甚是贴心,可比你那负心汉死鬼男人强多了!”
何婶一说起自己的儿子,便是止不住的话头,“我知道你长得好,眼光高,如今也没什么心思找下一个,等你想通了你就告诉我!”
“男人啊,俊不俊不打紧,最要紧的还是贴心!得要他心里有你……”
云暮笑而不语。
她同街坊四邻编的是自己上京寻青梅竹马的夫婿,却不料夫婿中举之后求娶了上峰女儿,如今已然带着新夫人赴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