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什么人?崔琰闭上眼睛,指尖按着太阳穴。
奴婢,外室,小妾?
不是,都不是。
崔琰神色紧绷,倏地起身拱手,向外走去。
却忽听到席间两个世家子弟许是喝大了,言语浪荡轻佻,“那小美人可愿意?”
“我管她愿不愿意,贱民而已,愿不愿意不都要乖乖跪下伺候我?”
另一个混不在意满饮一盏,语气洋洋自得,“十四就开了苞,还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漂亮点的玩意儿——”
一瞬间,崔琰只觉得握着荷包的指尖控制不住的疯狂颤抖。
宴席间屋中分明燃着极暖的炭火,他竟一点都不敢吸进胸膛,仿佛那屋内飘出的阵阵暖香带了冰刺,刺得他心口鲜血淋漓。
“松烟,备马!”
无论如何,他要云暮做他的妻子。
明媒正娶的妻子。
委屈
快些,再快些,他要云暮做他的妻子。
崔琰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素来缜密的思维在这一刻濒临崩塌,像是身处暗室许久砸开暗室高墙窥见阳光,崔琰的心被巨大的希望刺痛。
这二半夜的,又并非自家府中,一时间去哪里找什么快马名驹?
松烟虽不知他为何如此急切,但只见他神色便知是要事,径直快步卸了车,将来时那高头大马从车上卸了下来,恭敬颔首将缰绳递给他。
肥壮的枣红马身上还带着拉车的皮绳,上坠着极富丽的铁锈红流苏,在灯火下散着斑斓光泽。
崔琰翻身上马,长腿一夹马腹,却忽地愣住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
他一个都没有。
落在云暮心中,怕又成了玩弄手段,她如何会信他?
猛地勒了缰绳,枣红马长嘶一声,立在了原地。
“松烟,你去——”
崔琰闭目,略一思忖,便冲着满脸困惑的松烟吩咐,“你去寻定国公府时,罪妇杜氏和何氏嫁入崔氏的嫁妆单子,照着那个添上三……四成。”
京兆杜氏累世官宦,也算是世代书香,婚仪自然最是完备。而何氏贪墨众多,素来豪富,嫁进来时十里红妆,这都是国公府的成例。
比着这个例再添四成,想来方才不算委屈了她。
看着松烟急匆匆又将那马栓回马车上,崔琰心底竟莫名涌出不安,只得吩咐道,“快些,先把礼单写出来,你明日先去州府寻个官媒。”
三媒六聘太过繁琐,他却不能再等了。
崔琰迫不及待想要掀开云暮的盖头,想要她回心转意,想要那梦见过无数次的虚妄变成真实。
“国公爷,婚仪可是要在京中,还是雁州?”
松烟问的小心翼翼,却未曾得到崔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