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为自己对着云暮有无数底气。
她看过来的眼神中曾经写满的全心全意的爱慕依恋,会为自己压抑恐惧和不甘。她身份低微,在世间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崔琰以为她只能依靠他,爱慕他。
反反复复中,他自认已经摸透了云暮的脾气——她喜欢温柔,惧怕权势。
所以只要他足够温柔,时间久了,他期待的眼神迟早会重新出现在她脸上。
崔琰一点都不愿意承认。
云暮的目光早就不愿在他身上留恋半分。
他如同一个赌输了却不肯下牌桌的赌徒,自以为手里的一切都是可以翻本的本钱。
他忘记了,云暮才是那个坐庄的人。
只要她不愿意爱他,他便输的彻头彻尾。
“你是不打算好好管云暮的女儿了?”
叶桐懒得同崔琰废话,这人中间醒来一次,却只是发话上了个折子,便谁都不见了。
她伸手将一封印着火漆的密信抛在崔琰怀中,语气凉飕飕的,“真可惜,就你这死人样子,萧缙可还指望着你给他养儿子呢。”
崔琰猛的抬起头看她,目光中显出阴鸷神色。
“萧缙他……死在北疆了。”
叶桐清清嗓子,神色凝重。
疼吗
夜深了,崔琰的书房中却灯火通明。
“卢三娘和他喝的交杯酒有毒,这事萧缙知道,”
叶桐坐在崔琰对面,她将萧缙的遗书摊开来,推到他面前,“怨不得卢三娘,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崔琰神色微动,向那溅了血的纸极快速的看去。
「……亏欠韵娘良多,我二人余生唯此一子,还望贤弟护二人平安,切切。」
崔琰目光停留在萧缙的遗书上,尽管写到最后笔锋绵软无力,但确实是萧缙的字迹。
沉默半晌,崔琰干巴巴道,“蠢货,还不知道卢三娘死了。”卢三娘惊到了她,他还未及怨恨他们两个蠢货,竟还要替他们教养孩子。
“确是一段孽缘。”
叶桐点点头,曾太后本欲将那孩子接到宫中教养,但总归还是要以遗愿为大。
这倒不算最要紧的。
还好,崔琰脸庞终究有了波澜,叶桐懒得同他掰扯萧缙的事,便继续道,“北疆暗流涌动,情势如何你自然最是知晓,这一道事务原也是你们两个经手。”
“如今他……如今父皇派了新将领秘密去了北疆,但粮草涉及的事项众多,又牵扯了几股旧世家势力,还是需得你去一趟雁州斡旋。”
崔琰又恢复了那死水般的平静。
他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封遗书上,似乎是失了神。
“在其位,谋其政,你不要尸位素餐,实非君子所为。”叶桐愤然,语气中忍不住待着怒气。
“公主说笑了,崔某人素来随心所欲,也从不是君子。”烛火之下,崔琰瘦削两颊凹陷,脸部线条失去了恰到好处的柔和,便如同刀削斧凿般的凌厉。
“姓崔的没什么好东西。”
他道,“一个都没有。”
言语中夹枪带棒,嘲讽意味十足,偏生他骂的是自己。叶桐耐心耗尽,简直气的想拂袖而去,她只得无奈道,“云暮会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