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还小的时候,顾婕是觉得孩子太小了,再找一个人,那人家会不会对斯年好呢?斯年会不会不适应呢?
顾斯年大了,顾婕又忙着自己的事业,出国留学了一段时间读了博士。
索性也就不想找了,儿子有了,世界也看过了,他对男人没什么渴望。
直到顾斯年从英国回来以后的那次生病,她从手术室出来看着高大的儿子站在自己的身边,已经长成一个男人了。
顾婕想起父亲去世前说的话,想到顾斯年以后是要结婚组建一个家庭的,她总不能跟他一辈子的。顾婕的心一下就柔软下来,随之也是空落落的,人总会觉得孤独吧,但是也是一瞬间的事儿。
病好之后,她又每天练书法、指导学生论文,有时候出去旅旅游,觉得日子还是很惬意。
所以这次顾婕让陈雄辉知道他有顾斯年这个儿子,还是为顾斯年考虑,他应该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什么样一个人。
在不会破坏陈雄辉家庭的前提下,他作为顾斯年的父亲,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长得和他像不像。
顾斯年最后和顾婕去见了陈雄辉,刚进包间,陈雄辉就站起来了,年龄和顾婕差不多大,个子不高,但是精气神很足,陈雄辉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顾斯年。
“这是?”他自己都说不出“儿子”这两个字,觉得自己没资格。
顾婕点点头。她没和顾斯年说:叫爸爸。
什么事都需要时间。
顾斯年很有礼貌的鞠躬,说了:您好。
叫爸爸叫不出来,叫叔叔又很奇怪。
顾婕满意得点点头。
陈雄辉叱咤商场这么多年的一个商人,身上是带着点凌厉的,在这对他愧对的母子面前,彻底坍塌,哭的几乎喘不上气来,根本冷静不下来。
顾婕拿着餐巾纸一点一点给擦:“老陈,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多眼泪啊。”
陈雄辉说:“小婕,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顾婕一如既往的倔强:“有什么辛苦的,我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很优秀的,牛津大学硕士归国。”
“你把他培养的这么好,你很了不起。”
“那当然。”顾婕很受用。
两人都笑了,场面才轻松下来。
顾斯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想如果顾婕能有个人这样陪伴她左右,那顾斯年愿意承认陈雄辉这个爸爸,但是他喊不出口那个称呼。
顾斯年的身高遗传了顾婕,陈雄辉个子不算高,但是鼻梁很高,顾斯年的鼻子像陈雄辉,眼睛也像,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现在顾斯年终于明白不是自己不够好,爸爸才不要他了,那么陈从周呢?是因为什么?
一句不合适就概括了他们在一起的一百多天。她说完分手就离开,洒脱得像个要上马就可以去云游四方的诗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人间琐事需要她惦记。
顾斯年摸着呼呼大睡的姜黄,心里“怪罪”陈从周。
顾斯年对男女之间的分离记忆是和阮之南的分手,那时候骄傲的顾斯年知道他难以再面对这份感情了,当年的他们争吵,他们互相怨恨。
可是和陈从周呢?顾斯年自认为自己对待和陈从周的这份感情是妥帖的,相处后期,陈从周几乎很少和他争吵。
就是有时候顾斯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看风看雾看山,就是很少说话。
去法国之前,他埋在陈从周的肩窝说等我回来,她明明是舍不得他走的,她那样专注得看着他,没有一点分手的前兆,也看不出喜怒。
顾斯年不理解,她觉得这个女人狠心又难懂。
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沉默也是一个人的情绪表达?
她不再叽叽喳喳,不再活蹦乱跳,不再和你吵架,不再和你分享生活,也不再和你诉说委屈。
或许是已经用失望固起一道心墙了吧,而你对“默不作声”的她的每一次伤害,都是在割断她心中最后的不舍情愫,直到所有的不舍都被你一刀一刀砍断,那就真的要说再见了吧。
顾斯年如今对陈从周的想念、不甘心、不理解,对远在异国的陈从周来说,都不重要了。
偏离航道的飞行也只剩平安落地的意义,他还能带她回到大雪纷飞的北国吗?回到他们还相爱的时候吗?
回不去了,滨海的风吹不到波士顿,他们的爱情也没有永恒。
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擦肩而过,就是他们这段爱情旅途的“平安落地”。
顾斯年心想,如果真的不合适,不爱了,总要好好说再见吧?
再见真的那么重要吗?再或者说,真正爱过的人,能面对面亲口说得出再见吗?只怕多看你一眼,心里又爱了你一场。
陈从周在去美国之后只庆幸她面对分离的“偷偷勇敢”救了她的痛苦。
为了喜欢和爱开始的感情,一定也会因为不被好好爱着而结束。
如果你在一段爱情里不断委屈、难过、痛苦,或许是时候和他说再见了。
去好好爱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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