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角都招了。想不到,镇北王的大将竟能对晟朝皇帝如此忠心。”阿勒根不遗余力地嘲讽着,“我还有军务处理,阿厮准,这块硬骨头,留给你慢慢消磨吧。”
阿厮准朝着自己主子点头称是。
消停了不过片刻工夫,只听“哗啦”一声,一个木制的东西扔在了元南聿面前。
元南聿头也不抬,不去看那个让人恐惧的东西。
“这是你们汉人私下里,专门给女人上刑用的,只是不知在男人身上施展,效果如何?”
阿厮准好整以暇,用眼神示意左右,将那些小木棍套在元南聿的手指上,元南聿睁开眼,看着那些套在手上,用牛筋串在一起的东西,苦笑了一声。
是拶子!
手指上因为神经密布,所以才会格外灵巧,在手指上用刑,比鞭子抽在身上,更要痛上十倍不止,用刑久了,甚至可以将人活活痛死。
元南聿心中冷笑:这些金狗好的没学会,学些阴毒下作的伎俩倒是利落。
元南聿被绑在椅子上,阿厮准用眼神示意手下,两人一左一右慢慢收紧了手上的刑具,很快元南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剧痛——
他尽可能地仰着头,将头紧紧地倚靠在椅背上,仿佛这样就能好受些,干裂的双唇断断续续地发出了破碎的声,手上逐渐收紧的皮绳,像吸血的容器,将元南聿脸上最后的血色吸收殆尽。
阿厮准靠近他的耳边:“要停下来吗?说吧,陈霂在哪?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那些细小的竹板越收越紧,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汩汩流下,彻骨的疼痛让元南聿的血衣再次被汗水浸透,他很想大叫,但脱口的只是隐忍的闷哼声。
赤峰口!
陈霂要与陈名琛汇合,这是最不易察觉的路线,可若在此之前,陈霂先遭遇了金兵,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霂作为大晟天子,绝不能成为金国人的俘虏!他不想,不能,让陈霂陷入危险,落到金国人的手里。
拉扯着的皮绳子松了紧,紧又松……
“啪嗒”一声,是指骨断裂的声音!
修长的手指早已血肉模糊,白骨裸露了出来,元南聿再也承受不住,惨叫声还未出口,便往后一倒,昏死了过去。
“快把他弄醒!”
元南聿在严刑拷打下已经坚持了三日,阿勒根有令,务必在今日天亮前,从他口中探出陈霂的下落。
时间紧迫,眼下陈霂势单力薄,正是展开围捕的最好时机,抓住大晟皇帝,是他们反败为胜的最后机会!
“将军,他再不招的话,我们就没有时间了!”
阿厮准气急败坏,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狞笑地说着:“元南聿,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识趣,你豁出命维护那个小皇帝,能得什么好处?”
元南聿咧了咧唇角:“让他……给我……封个更大的官……”
“混账东西!”
阿厮准朝着元南聿左眼就要举刀,忽然一个侍卫闯了进来,大呼道:“将军,东西送来了!”
朝着元南聿脸上啐了一口,阿厮准松了口气,他也不想下毒手,万一人弄死了,就等于是彻底得罪了封野,如今形势下,他们并无实力双线作战,可若得不到口供,他没法向阿勒根交差……
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丝声响都听不到了。
家里的那株银杏的叶子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子里射了进来,屋里生着火盆,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裹在绵软的被子里,燕思空坐在床前,在唠叨着什么……
你知道我腿还没好利索呢,怎么又来催着起床读书了呢?
元南聿忍不住笑了,可粗哑的声音又像不是自己的,灵魂好像在半空中飘荡,自己到底在哪?是活着?还是死了?
“……陈霂在哪?”
一个声音从飘渺的空中传来,听起来像陈霂心情极好时声音,温和而动听。
“赤峰口,陈名琛……”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什么时候行动?”
“初九,攻下永安……”
泰宁城,黑云蔽日。
如此雄关,飞鸟难越,何况血肉之躯乎?若没有二十万大军,谁能有底气强攻这样一座城池?
遥望着眼前高城,陈霂的眸中耀动着慑人的火光,此次北伐的成败,就在此一战,谁能攻下泰宁,谁就有了荡平辽北的实力。
数月前,于陈霂还不可想象的事,随着两份捷报的先后传来,一瞬间就变为了可能。
一是陈名琛在赤峰口设伏,大败阿厮准追击陈霂的骑兵。二是沈鹤轩在初六之夜,与侯名设计,赚开了永安的城门,控制住了金国皇族贵戚。等阿勒根来时,又诱他入城,待大军入城后险些中伏,差一点就被沈鹤轩瓮中捉鳖。
现在阿勒根是在回援泰宁的路上?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一切都在按着沈鹤轩的计划进展着,很快就要成为定局。
“时间差不多了。”陈霂身着赤袍金甲,跨于战马之上,“大同军的五万兵马准备如何?”
付湛清拱手答道:“全都准备妥当了,只等陛下一声令下。”
陈霂轻笑:“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向燕司马请教了这样的本事?”
他指的是付湛清伪造了燕思空的手迹,向封家军假传了攻城命令的事。
付湛清也不避讳,坦言道:“当初燕思空凭他伪造的几封书信,就将祝兰亭的卫戍军挡在了紫禁城里,可见此法的利害。老师与他相识多年,亦敌亦友,总结了燕思空所用的无数诡道兵法,今日才能在辽北屡献奇谋,臣微末小辈,不过是学了点皮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