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曜显然对她这个回答很满意,眉眼舒展,又问:
“那幅画呢?喜欢吗?”
说起这个,周知韵抬头看向了他,语气有些犹豫,道:
“我不能要那幅画,真的太贵重了。”
她是学画画的,实在太清楚那幅《赫利奥伽巴鲁斯的玫瑰》的价值了。
周知韵之所以跟着黎曜来港城,就是想还清欠他的那笔债。如果现在她接受了那幅画,那这债岂不是越欠越多了?
见她态度坚决地拒绝,黎曜也没说什么,他拿起手边的红酒杯,看着杯中的酒液,浅浅一笑,低声道:
“那幅画……本来就是为了你买的。”
周知韵有些没听明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
“什么?”
黎曜轻轻地晃了晃了酒杯,道:
“没什么。”
他轻轻抿了一口那猩红的酒液,抬眼看着她,嘴角勾着清晨薄雾一般捉摸不定的笑,轻飘飘地换了一个话题:
“待会儿吃完了我们去画廊里看看?”
周知韵抬眼去看。
餐厅里柔和的光影在少年的脸庞上缓缓流转,餐桌上摆放着的鲜花张扬明艳,宛若一团流霞,眼前的这一幕像极了一幅色彩浓重的油画。
她心中微微触动,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缱绻
画廊在南郊的一座半山腰上。
白色的外墙,被山间那团浓郁的绿色环拱着,远远望去,颜色和线条都是简明透亮。
港城的气候总是潮湿郁热的,一月的气温,算不上温暖,但山间的树木还是氤氲着一团湿热的气息。
迎面吹过来的风干净清冽,又透出一点湿润润的凉。
黎曜让司机在半路停下了车。
“下车走走?”
他说。
周知韵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那条山间公路,慢慢地往尽头处的画廊走。
沿途的棕榈树和木槿树洒下一大片浓浓的绿荫,可以想象,这些延绵不绝的树影会成为夏日里行人们栖息的绝佳绿洲。
可冬日的阳光并不惹人厌。
周知韵甚至特意避开了那些树影,追逐着金黄色的暖阳,迈着轻盈的小碎步,小猫似的,踩在了钢琴的键盘上,走一步,就会发出一串跳跃的音符。
她今天穿着一条咖啡色羊毛绒的裙子,上面用同色的绣线绣着一朵一朵的立体蝴蝶,明媚的阳光下,那些蝴蝶的翅膀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第一天上班本来应该穿正装,但周知韵在青州的时候走得太匆忙,根本没有时间整理行装,今天出门时她只能随便套上了一件颜色稍微低调点的裙子。
也难怪早上那位前台看她有些不顺眼。
风吹得头顶的枝叶簌簌作响,仿佛某种乐器发出的声音。
轻巧的,雀跃的,像是一串小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