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一沉,想的却是一句俗语:一出事儿,什么牛鬼神蛇都跳了出来。
太上皇在他这儿已经是牛鬼蛇神了。
皇帝环视一圈,一个是自家兄弟,下来是皇城守卫统领,锦衣卫指挥使,还有大魏的国师,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天家无私事,一起去吧。”
众人跟着皇帝往大明宫去。
大明宫这两年不像以前那么大张旗鼓的每年都要修整,还要置办新的家具装饰,虽然不及以往那么金碧辉煌,可依旧是宫里最宏伟的建筑。
顾庆之跟在皇帝身后,一进去大殿,先看见的就是个穿着勋贵冠服的男子,背对着他们正跟太上皇说话。
“皇儿来了,你跟陛下说吧。”太上皇微笑道。
皇儿叫得自然是他的好儿子,继承了大统的皇帝,不过如今这么叫已经晚了,只叫皇帝觉得太上皇虚伪。毕竟皇帝思前想后,还是喜欢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太上皇。
勋贵转身过来,满脸笑容给皇帝行礼,又跟顾庆之几人打了招呼。
这人顾庆之看着也挺眼熟,南安郡王。
等众人行过礼坐下,太上皇只当没看见顾庆之,笑道:“岩武是来请战的。他祖上你也知道,跟你曾祖皇帝打天下的,家学渊源啊。”
南安郡王三十出头的样子,神采飞扬道:“岩武这个字,是当日我父王给我取的,岩是要我向岩石一样坚强不屈,武说的就是我们家的传统。我祖父当日能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我也一样。”
还没等几张嘴替开口,皇帝脸一沉,直接便道:“你还不如那纸上谈兵的,人家至少还有名声,你有什么?王三代?打猎虽然草草结束,可你射箭的功夫还没有国师好,你想领兵?”
刚才还神采飞扬的南安郡王顿时就手足无措了。
太上皇笑道:“你也听听他说什么,家学渊源,他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将领的血。”
有太上皇这么鼓励,南安郡王的精神又回来一些,他道:“臣觉得,战事的起因是海蛮子粮食欠收,咱们可以先卖给他们一批底价粮食,显我大国风范,然后再遣一女子——”
“够了!”皇帝一拍桌子,“西海沿子两个村十不存一,你要卖给海蛮子低价粮食?死了的大魏百姓算什么?你拿的是大魏朝的俸禄还是海蛮子的俸禄?”
皇帝明显是练出来了,以后顾庆之能开口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他抓紧时间来了一句,“郡王,您好好当你的纨绔二代不好吗?打仗这种事情,你把握不住的。别的不说,你会游泳吗?海战怎么打你知道吗?你知道对手有多少人口,多少兵力,船炮又能射多远?”
顾庆之下午才听了有识之士讲了一个下午的粮草、编队和登陆,恨不得跟着战船一起过去的,见南安郡王明显把这事儿当成功劳簿,谁能气儿顺。
忠顺王说得就更直接了,“你连二十个护院都搞不定,你还想领军?”
长得忠厚老实的锦衣卫指挥使尹恩立也道:“不如先来宫里守卫处操练一番,至少表面上能看着像个领兵的将军。”
潘勇倒是鼓励了一番,“不如先来臣军中做个账前先锋学些东西?”
“那是我大魏的百姓!”皇帝严厉道:“那是我大魏的将士,没有一个应该是你的功劳簿,也没有一个是你的垫脚石。”
皇帝冲着太上皇失望的摇了摇头,“父皇,皇帝是天下人的父亲,皇后是天下人的母亲,朕觉得这才是当好一个皇帝的根本。走吧。”
顾庆之跟着皇帝身后出去,虽然没他发挥的余地,但是皇帝真的是不一样了。
想想当初那个因为太上皇没叫他来寿宴,还要偷偷跑来看一看的落魄皇帝,再到今天这个意志坚定,正一件件施展抱负的皇帝。
“大魏朝一定会长治久安的。”
皇帝笑了一声,“朕知道。”
第二天一早,皇帝的旨意就一道道发了出去。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一步准备的就是大军的粮草。
顾庆之适时又把他的老岳父推了出来。
别的不说,内阁六位大学士里,林如海是唯一管过盐税的,有过调动大魏朝两成上下国库的经验,他还有在船上缉私盐的经历,虽然跟海战比不算什么,但在六位大学士里,也是一等一的有经验了。
毕竟这么好的皇帝……真要叫顾庆之说“我要扶灵回苏州,我要给我师尊守孝三年”,他是真有点说不出口,所以还是给他老岳父多点立功的机会吧。
林如海忙了起来,顾庆之也不例外。
部分将领、监军还有管粮草的官员,是要从京中走的,这也算是大军开拔,要顾庆之主祭的。
加上打仗要大规模的祭天祭祖,有几日顾庆之忙的都没回家。
这一忙起来,再闲下来的时候,连重阳节都过了好些日子了。
这天,顾庆之又是天黑才回来,林黛玉把手里的热茶递了过去,“累不累?”
顾庆之一口喝了,“看见你就不累了。”
“这下我放心了,还是这么会哄人。”林黛玉道:“早点歇息。明儿还是一天的事儿,我看着你都心疼。我给你揉揉肩吧。”
“明儿歇一天。”顾庆之叹道:“该做的都做了。祭天祭祖宗我都祭过了,粮草也在按部就班的征集,一路上也都是皇帝的心腹在监督。皇帝也提前统一了思想,一定要打,要狠狠的打。还有西北边关,皇帝也差遣了密使过去,又暗中调了一队军马,就等着叫北蛮子吃个大亏。下来就看他们打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