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庆之回应道:“毕竟是自己家里,灯笼还是吹灭了再回去。路两边那灯笼都泡了药水的,这两个可没有。”
怎么说呢,虽然有点跑题,但这样烟火气的回答,叫林黛玉的忧愁去了不少。
“爹爹可真惨。”林黛玉半是玩笑,半是叹息道:“老丈人家里被抄了,难免要受些牵连。”
她搂在顾庆之脖子上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表示鼓励,“不过有你这个好女婿,倒是没人敢弹劾他。”
“闭门思过而已。”顾庆之想起上回他师尊为了葬在皇陵出的主意,心说他可不像以前那么轴了。
“休息两天也挺好的。”兴许开头都写出来了,也不知道他取了个什么能流传千古的号。
走了没两步,背上林黛玉又开始不老实了。
“一会儿摔下去。”顾庆之警告道。
“你才多高?就是松手,我脚一伸就够着地了。”林黛玉一边反驳,一边撑在顾庆之背上把才穿上的披风系带解开了,又拉扯着盖住了顾庆之的背。
“这下你也不冷了吧?”
顾庆之撑着她腿窝的手便顺势挠了挠。
林黛玉躲了一下,只是顾庆之背就这么大点,根本躲不开,只是谁都有手,她又去挠了挠顾庆之。
两人这么打闹着回到了屋里,林黛玉点了碗山药羊肉汤来,热热的喝了,这才去洗漱。
虽然今天走了不少路,也挺累的,不过林黛玉还是不可避免的失眠了。
身边人睡不着,顾庆之如何察觉不到?
他伸过手去拉着林黛玉的手,“睡不着的话,不如起来给我绣个荷包?眼见就要冷了,扇坠儿用不上了。”
林黛玉噗嗤一声笑,因为失眠带来的焦虑消散了不少,“大冷的天,手都硬了,真要绣荷包,万一扎了手怎么办?”
“家里又不缺你这点碳,都点上。”
林黛玉索性翻身过来,拉开顾庆之的被子躺了进去。又拉着被子盖住头,声音有点闷。
“我一边觉得他们活该,一边又想这是亲戚。我有时候想他们好好的,有时候又不想他们好,更多的时候又不想见他们。原先……我过得不能算好,可如今我又觉得人都死了,我再说这些岂不是对死人不敬?是不是计较太多了?”
顾庆之轻轻拍着她的背,“这都正常,人嘛,各种各样的想法。总不能都跟圣贤书上写的一样吧?做不到的,根本做不到的。我挺喜欢你的,我也希望你也喜欢你自己。”
“你每次都这么哄我。”林黛玉笑了一声,又掀开被子吸了两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原以为我都过去了,没想还能失眠——手拍着别停。”
她拉着顾庆之的手又放在自己背上。
人参养荣丸
两人原本是二更时分睡觉的,林黛玉睡不着,又翻来覆去很久,再跟顾庆之闹腾一阵子,真正睡着已经过了三更了。
但睡着了也有些心绪不宁,迷迷糊糊的虽然没有做梦,但睡得也不是很踏实,第二天早上难免起来晚了些。
林黛玉睡眼惺忪的,推推顾庆之,含含糊糊就先开始抱怨了。
“才回来没两天,还一整天的事儿呢,明儿还要教人作诗,今儿得准备东西,铺子里的帐三月一查,又到查账的时候了。还有中秋重阳的礼——这两个大节为什么离得这么近?以后再不能这么晚睡了。”
顾庆之醒得挺早,只是看林黛玉睡得熟,索性就在一边躺着。
看来看去,只觉得他又香又软还很有才华的夫人哪里都很好看。尤其这句“以后再不能这么晚睡了”,可见是好了。
“我先去钦天监了。”顾庆之拍拍她,“你也别太着急,仔细想想,没什么事儿是非做不可的。”
林黛玉清醒了,听见这话笑道:“那你别吃鸭子我看看?”
“你这郡主。”顾庆之稍稍用力往被子上一拍,“我安慰你,你这儿抬杠。”
林黛玉把被子拉过头,声音闷闷的,“你赶紧走,叫我再躺躺。对了,我忽然想吃八宝粥,你去吩咐一句。”
顾庆之笑着离开了。
林黛玉又安安静静一个人躺了一会儿,只是起来依旧是头晕脑胀的,做了一晚上梦差不多是这样的。
原先她总这样,久病虽然没成良医,但是经验很是丰富。
她打了个哈欠,视线不免移向猎场带回来的行李。
皇后娘娘给的那一匣子人参养荣丸。
娘娘给的东西,至少这木匣子还挺名贵的,收拾东西的丫鬟又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故事,贵重的东西肯定是往里头放的。
“要么吃上半颗?”林黛玉拿了木匣子来,又拿了专门减药的小银剪子剪了半颗人生养荣丸吃了。
等洗漱过后又去吃了早饭,林黛玉不经意间忽然发现好像精神了些,也没那浑身上下不得劲儿的感觉了。
或许……她原先在贾家什么都不能做,整日就是屋里待着,吃这药的确是太补了,这才给补到睡不着觉。
现在就挺好。
这天晚上,林黛玉的确没有失眠,不仅早睡了快半个时辰,甚至还咬了妄图干扰她睡觉的顾庆之一口。
转眼三天过去,到了贾家人离京的日子。
林黛玉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顾庆之倒是极力劝她去看看的。
“不用下车,就在马车上坐着,看他们离开便是。”顾庆之道:“了结一桩心事,以后就不用想了,不然他们离京就今天,你错过了可就要记挂一辈子了。”
最后这句明显是打趣儿,林黛玉很是配合笑了出来,道:“那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