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第九名。
班里第五名。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林羽翼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波澜,她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反倒是杨老师红了眼眶,感慨地用力拍拍她的脑瓜子:
“林羽翼你这家伙!行啊行啊,以后也给我保持着!你要能一直考这个分儿,上川大没有问题,说不定以后还能冲一把清北,啧啧啧,不错不错!”
“杨老师,你别把我头发弄乱了。”林羽翼不满地揉揉被杨老师拍得生疼的脑袋,几个月过去,她的头发已经完完全全盖住耳朵,快要长到肩膀,她以前从来没认真理过头,头发长得参差不齐,最长的那几缕还微微发卷,像狼尾巴似的。
林羽翼头发留长了些,不仅没有一丝齐肩妹妹头的乖巧劲儿,反倒比以前短发时更像个生命力旺盛的小少年。
“你这头发……!你还好意思说乱!”杨老师扶额,“林羽翼,过年回去好好理一理头!要么给我剪短,要么努力给我留长点儿,把头发扎起来,现在这乱得像什么样!”
杨老师骂骂咧咧说完林羽翼,转头面对旁边的师涟,脸上立马堆起和善的笑:“小师涟,不错不错,下学期继续保持啊。”
“好的。”师涟平静点头。
师涟这次依旧是第三名。
年级一二名永远在争来争去,每次考试都换一个人,但师涟永远都在第三。她好像从来没兴趣去争第一第二,但又绝对不会从第三名落下去。
“师涟……”杨老师忽的压低声音,沉沉道,“下学期就分文理科啦,紧接着就要考虑目标志愿的事儿,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早早给自己定个目标?努把力冲一冲清北,怎么样?”
“我会的。”师涟的回答依然平静简洁,就连杨老师这种圆滑的大人也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什么叫“我会的”?是会努力考清北,还是仅仅会考虑这件事儿?杨老师眉头微蹙,重重叹口气:“师涟,我知道你心里有打算,但是不管怎么说,努力一把总没错吧?那可是清北啊!”
“老师,我会努力的,但考清北这种事……”师涟眸中漾起无奈的笑,“不是我能说了算。”
“去去去,你都没试一试,就打退堂鼓啦?”杨老师气得直嘘嘘,“你啊,看着倒是成熟稳重,心里头怎么和林羽翼一个样!”
“喂杨老师,你什么意思?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林羽翼插话道。
“懒得跟你说。”杨老师抿口热茶,心口起伏逐渐平静,“总之呢,你们既然是一个村儿的,放假后还是要互相多照应照应——我指的是学习上,接下来两年时间里,你们好好学习,一起努力,争取考上同一所大学,继续互相照应嘛,不好吗?”
当然好。
对林羽翼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来说,“考好大学”是一件非常抽象的事情,比起“好大学好工作赚大钱”这种遥远的目标,反而是“和好朋友一起考进同一所大学,永远不分开”更具吸引力一点。
于是寒假初期,林羽翼没有急着回家,她跟师涟一块儿到广都酒店,一块儿帮孙阿姨干干杂货,有空时就缩在角落一块儿学习。直到新年前夕,她们才各自回家。
……
林羽翼不喜欢新年。
去年新年,她和哥哥陪着父亲在病床边度过,窗外烟花声震耳欲聋,可她只能焦心地守在父亲身旁,看着他时不时起身痛苦地咳出黑色血点。
父亲的咳嗽声被烟花声掩盖,林羽翼只能看见他无声地咳,咳得脸部的褶皱堆到了一块儿,原本凹陷的眼眶像是要被挤出来,咳到后面,因为缺氧,苍白的嘴唇不知何时变成青紫色。
林羽翼听着窗外烟花轰然炸开的声音,只觉得每炸一下,仿佛都炸在自己心口,噼里啪啦地在那里炸出一道道裂口。
疼得要命。
今年的新年,家里只有林羽翼和哥哥两个人。尽管兄妹两努力把院子布置得红红火火,王登高还特意买了烟花在除夕夜里放,可真正到了大年夜,兄妹两坐在小院的门槛上,看着院子里五颜六色的烟花满地乱窜,听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却依旧觉得冷清。
“哥……”林羽翼点燃一根仙女棒,缓缓地在面前挥舞,她看着火光在夜色里留下的痕迹,闷闷地问,“你怎么不带小刘姐姐回来过年呢?”
“哪儿有那么快?”王登高猛地坐起身,脸颊通红,过年这几天,别的亲戚总是来催问他恋爱的进度就算了,怎么自家妹妹也跟着学坏了?
“我和你小刘姐姐才认识半年!还早着呢!”
“半年……也不短吧?我们班上……”林羽翼及时住了嘴,改口问,“哥,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耍朋友嘛,当然是……”王登高脑袋自豪地扬起,话还没说完,忽然警觉地皱起眉头,埋头狐疑地盯着林羽翼,“小鸟,你好奇这干嘛?怎么,你想谈恋爱?你们班上有哪个男生招你喜欢了?”
“哥你瞎说什么!”在哥哥恐怖威压的目光下,林羽翼不得不出卖申树二人,“我刚才想说,我们班上有两个同学,才认识一个多月就在一起了!光明正大地谈恋爱!还见家长了呢!所以我好奇嘛,哥,你和小刘姐都大半年了,你们谈恋爱是什么感觉?甜甜蜜蜜吗?”
王登高死死皱着眉,可他的皮肤骗不了人,小麦色的脸皮红得透彻。
“嗨呀,小孩子懂什么甜蜜不甜蜜的?”王登高用力一摆手,“你们班同学早恋我管不着,但林小鸟,你可别跟着瞎学!高中三年你要敢和哪个男孩子谈恋爱,老子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