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宽回忆了下他所知的明史,道:“陛下废相之后,便感觉一人兼任皇帝、宰相之职,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有些受不住。”
“于是就仿照宋朝制度,设立的大学士之职辅助处理政务,对吧?”
朱元璋闻言疑惑,“咱哪里曾设什么大学士?不过,倒是设立了四辅官来协助处理政务。”
说这话的同时,朱元璋便忍不住思考,是不是仿宋制设大学士协助处理政务更妥当。
因为四辅官制度依旧让他觉得国务太过繁重,需更多人辅助处理。
但又不想将大权再分出去···
“何谓四辅官?”刘宽问。
他到底不是专业的历史学家,对一些古代官职称呼不懂。
朱标好心解释道:“四辅官出自周礼古制,即春夏秋冬四官——古周礼中,每官负责在一个季度中辅佐郡王处理朝政。”
“我父皇设立的四辅官又有所不同,非是按季轮换,而是按月。”
刘宽听了,不禁神色古怪地看向朱元璋。
赫然现,强力的开国君主就是不一样,简直把朝廷制度当做掌中之物,说变就变。
先是一部设好几个尚书,如今又仿周礼设四辅官——周朝距离现在都有一千多年了吧?那时制度得落后成什么样?放在明朝怎么可能适用?
更别说,老朱还改成一月一轮换。
虽说是辅政官员,不存在朝令夕改之事,但轮换得这么勤快,在处理政务方面怕是都接不上趟吧?
毕竟从京师向大明边关传个诏书,可能都需要一月以上的时间···
一时间,刘宽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起老朱来,也真实感受到了贫苦出身(某些知识积累不够多)对老朱认知的限制。
不过,他既然没听说过“四辅官”制度,只听闻过大学士,多半说明“四辅官”制度存在时间很短。
想到这里,他便道:“我在后世,只听闻陛下为减轻国务操劳,挑选有才能的儒生为大学士用以辅政,如华盖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等等。”
朱元璋听了这话,越觉得该用大学士替代四辅官。
但他还是不解,“此举如何就使得废相白废了?”
刘宽微笑道,“陛下所设之大学士只有顾问之权,因为陛下不仅聪明睿智且治国经验丰富,对很多国事都能做到乾坤独断。”
“然而陛下之后的大明皇帝,如建文、永乐乃至更后面的皇帝,可不是人人都有陛下之能。”
“事实上,除了永乐等两三个皇帝外,大多数大明皇帝在处理国事方面的才能都未必及得上陛下四分之一。”
“这种情况下,大明皇帝对原本负责顾问的大学士依赖自然越来越重,也就令大学士的权力越来越大。”
“建文帝时,因为他要专心应对战事,便让大学士们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助手团队,专门负责处理前线战事之外的事务。”
“待永乐帝即位后,干脆直接让诸位大学士在午门的文渊阁办公,参预机务,于是由即位大学士组成的辅政团体便有了内阁之称。”
“此后随着皇帝对内阁依赖越重,内阁权势也越大。”
“又因永乐之后连续两位大明皇帝都短命,使得幼年天子即位,三位大学士兼任顾命大臣之职,于是内阁权势终于凌驾于六部之上。”
说到这里,刘宽故意停了下来。
眉心皱出一个川字的朱元璋明显带着怒气道:“凌驾六部之上?这不就是中书省吗?老四的子孙真是短命又糊涂!”
听见朱元璋如此骂朱棣,刘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又忍不住想,不知朱棣在此会是什么表情。
可惜朱棣去年就到北平就藩去了,并不在京师。
轻咳了声,刘宽接着道:“大约在一两百年后,大明内阁权势达到了顶峰,内阁权利最大的大学士被称为辅。”
“万历皇帝十岁即位,辅张居正联合太后、内相,也即是内廷太监之,几乎掌控了大明官全部的权力,那时便是废帝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张居正并没有废帝,他一边悉心教育万历皇帝,一面费心改革大明诸多弊政。”
“虽然他死后,万历皇帝对其挖坟鞭尸,废除了其改革的诸多新政,但十余年的改革以及残留的新政,依旧为大明续命几十年。”
听到这里,朱标忍不住感慨道:“这张居正虽然权势大了些,又勾结内宫,但倒称得上救世能臣。”
朱元璋关注的却是另一个点,问:“内廷太监之称内相?难道我大明宦官也干政了?”
刘宽微笑着解释,“其实永乐之后的皇帝,主要是朱棣的孙子宣德帝,便意识到了内阁分走了皇权。”
“但他又不想取消内阁,因为事实证明,仅靠皇帝一人处理不了大明那么多国事,必须得有辅臣分担。”
“于是他便重用宦官——宣德帝在宫内设立了专门的学堂培养太监,令司礼监则对奏本有批红之权,以对内阁的票拟之权形成辖制。”
“宣德皇帝也是三十多岁去世,大明战神堡宗···”刘宽察觉说秃噜了嘴,赶紧止住,略带尴尬地笑道:“这后面的史事与内阁关系不大,说起来又太长,我便暂且不说了。”
大明战神堡宗?
老朱、小朱都敏锐注意到了刘宽最后一番话中这个奇怪的词语组合,觉得其中必然又有“匪夷所思之事”。
不过两人如今注意力大多都在内阁一事上,倒是没急着追问。
朱元璋想了想刘宽的一番话,终究是叹了口气,颇为不甘地道:“若如你所说,这内阁后来确实跟中书省差不多,内阁辅则如同宰相···难道咱废相真就白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