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确铮笑着摇了摇头。
周曦沐了然于心,点了点头。
“有个故事我好像没跟你说过,七七事变之前,清华就感受到局势动荡,向外运输了一批书籍和教学设备,我有幸参与其中,一次在车站运送书箱上车的时候,一个木箱被摔散架了,火车站的站长路过,将一本书直接揣进口袋,后来一个军警路过抢走了书箱里的书,我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却是刚刚那位站长帮助了我拿回了我的书,分别的时候,那站长从口袋里拿出了之前他揣进口袋里的书,你猜,那是一本什么书?”
陈确铮刚要说话,两手拿着点心的胡承荫跟贺础安向他们这边走来。
周曦沐上前一步,对着陈确铮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那本书的第一句是:一个幽灵,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徘徊……”
说完这句话,陈确铮还没有来得及回应,胡承荫跟贺础安便回来了。
胡承荫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
“一会儿你们陪我去照相馆呗,我把这一路上的照片都洗出来。”
“那你要洗三份,我们俩也想珍藏一份。”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只自己私藏呢,应该让大家一起欣赏才好啊!不如你们办一个影展吧!”
胡承荫的眼睛马上亮了,嘴里还嚼着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叫起来:
“办影展?那太好了!就办一个影展!让所有联大的同学都来看看,尤其是步行团的同学,现在回头看看这一路的经历,一定很亲切!”
胡承荫还没激动一会儿,贺础安马上就泼了一盆冷水。
“办影展固然是好事,可是在那里办呢?要跟学校申请场地吗?最关键的是要洗大尺寸的相片,钱从哪里来呢?”
“就你会煞风景,我们可以找同学凑一凑啊,或者我们可以搞一次募捐啊!”
周曦沐看着他们着急争论的样子,摆摆手打断了他们:
“别说等你们募捐到款项就来不及了,现在同学们个个都穷得叮当响,许多同学都要靠学校的贷金资助的,钱用来吃饭都不够用。不用想了,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影展的场地我帮你们联系!洗相片的钱也由我来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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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您简直就是及时雨、活菩萨,我可太感激您了!”
“别拍马屁了,咱们赶紧去照相馆吧!”
到了照相馆,胡承荫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精心保存的胶卷,再三叮嘱老板一定要小心地洗,千万别洗坏了,却在老板报出洗照片的价格时傻了眼,没想到要花这么多钱,周曦沐却干脆利落地掏出钱包,眼睛都不眨地付了钱。
忙了一天,回到农校,贺础安才有时间好好检查他从迤西会馆取回的行李,打开尘封的木箱,贺础安直接傻了眼,有好几本书因为泡了水都皱黄了,更离谱的是,有一箱书竟然里面都被换成了砖头。
贺础安坐在地上,盯着那一箱子石头呆,一脸不肯相信的表情。
“这是谁干的啊,简直是缺了大德了!”胡承荫忍不住骂道。
陈确铮叹了口气,蹲在贺础安身边。
“好在只有一箱被换了,还留住了大部分,事已至此,你就别想了,你还记得丢了什么书吗?以后咱们再重新买回来!”
“对,别坐地上了,地上凉,赶紧起来!”
胡承荫拽着贺础安的胳膊往上抻,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陈确铮走到门口开门,便看到梁绪衡手里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布包,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
“你来的正好,走海运的书被变成石头了,他现在也变成一块石头了,我们说什么都没用,你赶紧劝劝吧!”
“贺础安,我特意过来找你,你都不理我的吗?”
贺础安还沉浸在伤心和震惊的情绪里,看到梁绪衡,又觉得开心,他冲着梁绪衡笑了一下,可这笑容里又掺杂着还没释怀的伤心和委屈,一下子就把梁绪衡逗乐了。
“出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带书吗?我现在‘完璧归赵’来了!”
见贺础安没有第一时间走过来,梁绪衡故意调侃道:
“赶紧接着呀,重死了!怎么,不想要了?不想要我带走了啊!”
贺础安站起身来,接过了梁绪衡手中的布包。
“跟我出去走走吧,我带你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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