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二夫人。”
白苏走到门前,开门一看,是府里一名小厮。
“白苏姑娘,这是同心堂、品珍阁,还有秀衣坊的账单。月底了,他们拿来给二夫人对账,如果没有问题,明儿该去送银子了。”
白苏看得皱眉,但还是接了过来,将下人打发走了。
回屋就跟楚扶欢说:“春天换季,上月姑娘给家里添置了新衣,还给女眷们打了一批首饰。老夫人的药钱从大年之后就一直没结,这也都记在一块儿了。”
她粗算了下,“一共六百三十两。”
白苏有些心疼,“姑娘的嫁妆就这么往里搭,早晚有一天是要搭空的。以前也就罢了,如今这光景……”
“将军府欠下的银子,跟我的嫁妆有什么关系?”楚扶欢指了指账目落款的地方。
盖的是将军府的家印。
“虽说钱是我出,但在外记下的所有账目,打的都是将军府的名号。这三张单子,还回去,就说将军府欠下的账,自该由账房从公中出。”
苏白“啊”了一声,“公中哪有银子啊!”
“没有银子,就让他们把收到的衣裳首饰都退回去。包括老夫人用的药……嗯,药是没办法还了,那就变卖家产吧!老夫人房里还有些名贵的家什,总能抵上债的。”
白苏点点头,“我这就去。”
楚扶欢在桌前又坐了一会儿,算计着时辰,果然没多一会儿,不但白苏回来了,管家也跟着来了。
“夫人,老太太请您过去呢!”管家擦了把汗,声音有些发虚。
楚扶欢起身,拍了拍衣裙,“走吧!”
白苏赶紧跟上,小声道:“过去三年,老夫人对姑娘是不错的,咱们这样做相当于翻了脸,一会儿见面未免会有些尴尬。”
楚扶欢苦笑,“上月初二,长乐王妃来探望老夫人。将军府跟长乐王府一向没有往来,你觉得那王妃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
白苏“嘶”了一声,心下了然。
青竹幽居。
老妇人高坐明台。
作为季寒的母亲,她年纪也不大,才四十六岁。
膝下三个孩子,大儿子季闲,二儿子季寒,和小女儿季茹。
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婚,大儿媳左氏眼下也伴在身侧,不怎么说话,就在那杵着。
小女儿年方十七,还未出阁,这会儿正在跟老夫人说:“一会儿她来了,母亲不必同她客气。竟敢打这屋里家什的主意,简直反了她了!”
门外走近的脚步停住,有丫鬟想要通传,被白苏瞪了一眼,吓回去了。
楚扶欢把手里的帕子拧了又拧,想起开春做衣裳时,季茹为了多要一套流彩飞花的水仙裙,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说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二嫂,说以后在这个家里谁要是敢欺负你,那个人就是我的敌人。
如今搞这么一出,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从前,她只觉得是季家把最小的孩子给惯坏了。
现在才知道,歹竹出不了好笋。
压了压汹涌的心绪,楚扶欢推门进去。
季茹吓了一跳,当场就骂那个没有通传的丫鬟:“白养你吃饭的?连个门都看不住!”
老夫人却扯了季茹一把,面上一片慌张:“扶欢,你可来了,家里摊上如此大祸,该怎么办才好啊!”
楚扶欢被老夫人一把抓住了手。
“公主逼婚,长乐王府向季家施压,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她已经嫁过人了,早就脏了!都怨长乐王府,不把你这个无父无母的女人看在眼里。”
楚扶欢冷淡的推开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嘴里说着不满意的话,可眼神里尽是欢喜。
公主身后的权势,她没有不满意的。
她甚至为了公主,威胁自己。
礼国公府已经没了,再无人可为自己撑腰。
可楚扶欢不怕。
从小,京中人都知道楚家嫡女不好惹,却只有季寒觉得她最听话,最好欺负。
从小到大,能欺负到她的,也只有一个季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