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管,就不会到这里来。”徐晚丘直戳了当地捅破晏伽的想法,“三七坊坊主常来往金陵,却并不做什么,然而门派遭灭以后,三七坊留在金陵的弟子也忽然不见了。我怀疑此次灭门惨案与学宫脱不了干系,但碍于徐氏的立场,我若让内门弟子进入学宫,便是背弃祖训、玷污徐氏血脉。”
徐氏那些门卿自然更不可信,谨慎如徐晚丘,肯定不会轻易冒这个险。他们此番来到金陵,可以说是及时雨般,正中对方的心思。
顾年遐坚持如此,晏伽却有些不情愿,最后顾年遐直接爬到他头上,两只爪子不停乱拍:“你答应她啊,快点,快点……”
徐晚丘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越陵山掌门被一个魔族骑在头上肆无忌惮地揉搓,眼底一丝疑惑稍纵即逝。
“小兔崽子你想造反?!”晏伽抓住顾年遐的爪子,一把将他扯下来,“下来!”
顾年遐被晏伽提溜着尾巴,倒悬在空中,表情灿烂地冲他笑起来:“那你答应让我去了?”
“我看你就是想去玩。”晏伽无奈道,“学宫不是什么让你进去打滚儿的地方,知道吗?”
徐晚丘道:“按学宫的规矩,只有每年开秋闱时才会允许新弟子拜入,现在还不到时候,但你们可以试着用牙牌与他们交涉,如果不成,再等秋闱也不晚。”
晏伽点点头,道:“可以试试。不过你这不是用自家的声名为我们作保么?万一我们日后拿着牙牌一走了之,或者在学宫中身份暴露,你难道不担心将徐家牵扯进来?”
徐晚丘摇头:“我从未担心徐家被卷入其中,三七坊之事诡异非常,背后之人显然是冲着仙门而来,我若隔岸观火,他日必然祸临己身。我只是想借此印证徐家先祖曾留下的一些秘辛,与我的猜想是否相同。”
晏伽觉得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彼此交易也算是达成。只不过要冒险的毕竟是顾年遐,他还得再跟徐晚丘争取些厚待,比如给他们找两间舒服点的厢房。
“不过我倒还想问一句,徐宗主好像对我没死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晏伽漫不经心地问道,“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吗?”
徐晚丘自然听得出这番话当中的试探之意,坦然道:“我的确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三年前众人都说你已经身殒高崖,却死不见尸,我觉得蹊跷,于是连夜卜算了几卦,发现你命星微弱、悬若游丝,却未见断绝。前几日又观西方有客星落雷,便猜测是否有人再度使出了悯雷剑法——世人只知前越陵山掌门剑术超群,却不晓得此法名唤‘悯雷’,除了你我,她应该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顾年遐动动耳朵琢磨了一会儿,凑到晏伽耳边:“这剑法的名字真好听,和你的名字一样好听。”
【作者有话说】
年年对阿晏的滤镜x10086层
要不然叫晏年吧
晏伽当晚思索了很久,关于忽然声名大噪的学宫、频繁拜访金陵的三七坊坊主,他脑海中总有些若有若无的猜测,但最终依旧毫无头绪,让他的烦躁无法落地。
徐晚丘本来安排了两间客房,但顾年遐非要过来和他挤着睡。变成小狼之后倒也不占多大地方,晏伽索性就随他去了。
不过徐晚丘临走前,特意嘱咐了顾年遐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试图召唤仙宠。
学宫中流行豢养仙宠,但那些东西并非普通的精怪,据说是金陵城六祭酒其中一人所创的召灵秘术,能凭空召来各式仙宠,风靡一时。并且那些仙宠很好伺候,只要饲主时常喂食一点法力,便能活蹦乱跳,甚至还能反过来滋养饲主、助其修行。
用徐晚丘的话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凭空召来的东西,也没有不需付出代价就能换来的好处。
晏伽回过神,看着灯下静静放着的那枚白色牙牌,心中有些沉闷。
他并不想让顾年遐去冒险,这只小狼什么都不懂,天真、懵懂、不计后果,一身横冲直撞的牛劲,跟他当年差不多。
这个年纪最是意气风发,却也最容易闯祸。
但是顾年遐跟他讲起的时候,眼睛是亮的,让他全然说不出斩钉截铁的话。
晏伽翻身看着顾年遐,胡乱揉了揉对方朝他露出的肚子,被顾年遐四爪并用地缠住了手,挣也挣不开。
第二天一早,顾年遐天刚亮就醒了,打着哈欠爬下床,迷迷糊糊也忘记自己还是小狼的样子,就要这般出门。晏伽一把将他薅回来,捏了捏后颈:“你就这么出去,顾年遐?衣服都不穿,真不害臊。”
“我穿了。”顾年遐辩解道。
从云学宫,是金陵城六学宫之一,只收仙道名门弟子与门卿,因此历年秋闱所招纳的学生都是最少的。徐晚丘之所以选定这座学宫,是因为那里曾经发生过怪事——曾经有一批学生,在入学宫不久后便莫名失踪了。
按理来说,弟子无故失踪,那些仙门必然不肯善罢甘休,但此事怪就怪在,失踪的三十多名学生,无一例外全都是各家仙门的外姓门卿,也就是挂名罢了。后来实在找不到,仙门中也没人愿意费这个力气,此事便不了了之。
晏伽听完,更不乐意了,但架不住顾年遐打滚耍赖,只得同意。不过去之前他千叮万嘱顾年遐,绝对不能擅自行动,就算眼前的一扇门里就放着想查的东西,也得等自己来了再说。
学宫的大门很好进,只不过要见到祭酒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晏伽戴着斗笠,陪顾年遐站在校场上,看着周围来往的学生,心想该不会就把他们晾在这儿了吧,连杯茶都没有,真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