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孝谦就开始收拾了一些衣裳,跟母亲说了声去庄子上陪孝恒就往外走。家里面儿上大家都好,但其实心里都乱糟糟的,孝谦看着心里也不痛快便也躲了出去。他背着包袱经过花园遇上了意沛。
“这是哪儿去?”意沛看到他背着包袱便好奇地问道。
“庄子上去。”孝谦说道:“我哥在那儿已经六天了,我去替替他。”
“你也要一住好几天吗?”意沛看着他问道,心里不知道哪个声音在说“不”。
孝谦笑了笑道:“哪儿来那么多的活计?大哥无非是想躲着呗。我可不会住那么久。”
意沛看他瘪瘪的包袱,可能就带了两件单衣。“你衣服带够了没?入秋了,庄子上夜里冷的很。可别着了凉。”
“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孝谦笑呵呵地说道:“走啦。”
意沛站在那里看着他走,他去庄子上是担心孝恒一个人胡思乱想。以前大家都说钟家的三小子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流连在烟花地的纨绔子弟,可到了节骨眼儿上似乎也只有这个所谓的纨绔子弟能指望得上。下午他和孝川吵架,也是为了保护小鱼,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只知玩乐的人儿?意沛只觉得之前对他太不了解,现在慢慢儿地才看清他,熟悉他。但是越清楚越熟悉之后......怎么会越来越害怕见他?但看不见时又会莫名地想着他?
孝谦走出十来步听不见身后她的脚步声,于是回头望去。意沛依旧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当他回头的时候,她低头转身离去,神色中带着一丝困忧。轮到孝谦停留在那里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心中落下一份淡淡的牵挂。
夜里的桃源镇很安静,只有几条多商铺的街道上比较热闹。经过飘香院,孝谦停了下来,抬头看看灯光如昼的飘香院,听着里面熟悉的莺燕之声,好久没有来了,不知道凌心如何?正想着就见凌心送一个客人出门来,那人看上去是个生面孔,衣着光鲜的很,可能是过来做生意的外乡人。
那人揽着凌心的腰依依不舍,“我实在是要赶着回客栈去。否则一定留下来陪你。”
“行了,去吧。”凌心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看得出她的不耐烦。她一抬头看到孝谦站在对面,于是立刻灿烂了笑容,对那客人说道:“明儿再来就是了,可别过了一宿就把我给忘了。”说着就用手指戳了那客人的脑门儿一下。
这一下可让这位年轻少爷更加不舍得了,抱着凌心亲了一下,“怎能给忘了?我就算忘了我自己个儿老婆,也不能忘了你呀?”又是温存一阵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那人经过孝谦跟前儿,脸上带着春风。孝谦又看看门口的凌心,她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阵对望,凌心朝自己走了过来。“多日不见,谦少爷倒是清瘦了不少。”凌心带着一份不以为然站在孝谦面前。
孝谦笑了笑,道:“家里事儿多呗。你......”他依旧温柔地对凌心笑着,“你好吗?”
“你没瞧见吗?”凌心那客人离开的方向瞅了一眼,“他可疼惜我呢。”
“是吗?”孝谦微微点头,“那就好。看到你开心,我也开心了。”
孝谦的话不知道触动了凌心什么,突然就瞪着孝谦怒道:“钟孝谦!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没错儿,我是青楼里的女人!我是没你家的女人干净!但我至少敢对你说,我凌心这一辈子,喜欢的就你钟孝谦一个人儿!你们家的女人,敢吗?”
凌心这一嚷嚷,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孝谦皱了皱眉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想多了,我没有别的女人。我并没有说你是青楼里的女人不干净,反倒是觉着你比别的女子更真。就当是我负了你,我想我们也不可能在继续下去了。”孝谦已经明显感觉到凌心对自己的怨恨,两人实在难再续往日的温存。
“哈哈~~”凌心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双肩颤抖很是癫狂,“我就知道在这脏地方怎会有真心实意对我好的男人?玩过了睡过了,就什么都忘了。是我太天真,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不会介意。原来你们都一样,都一样。”凌心虽然笑着,但眼睛里却噙着泪,泪眼汪汪地看着孝谦。
这样一双泪眼倒是让孝谦心疼,他上前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别这样,我于心不忍。等家里忙过这一阵的事儿,我来找你,陪你说说话,行吗?”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这么一说凌心倒是哭得更厉害了,她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轻声哽咽道,“孝谦,你已经对我很好了。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对我干脆一点狠一点,让我死了心。你心里已经有人了,我再也进不去了。”
“别乱想,我没有。”孝谦摇着头说道。
“不要骗自己。”凌心泪眼看着他,“你怎么会是一个耐得了寂寞的人?家里没有人牵绊着你,你怎么会不来找我?怎么会一门心思把心留在家里?或许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但我知道。”凌心慢慢地松开孝谦握着自己的手,道:“我定是不如她的,别再来找我了。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说完就凑近孝谦,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你我的恩情,到此为止吧。我会记得你一辈子,也希望你能记着有我曾经睡在你的身旁。”说完就转身进了飘香院,多少双眼睛看着她,但她却视若无睹,任由眼泪肆意流淌。这个女人的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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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谦觉得难过,他无意去伤害凌心,但她的确为自己而失去了灵魂。是不是自己过去的露水情缘造下的孽?他因为逃避责任才来这个不需要负责只需要付钱的地方,但现在他才知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情,而这情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滋长着,是自己过去的想法错了?还是自己背叛了过去的自己?孝谦一时间弄不明白。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他默然地离开了。
夜色下的他显得没落和迷茫,凌心的话一句句都在耳边,何其清晰。难道真如她所说,家里有了他的牵绊?有了一个已经走进他心里的女人?那个女人是谁?忽然,他停了下来。
那座灰冷的贞节牌坊就在孝谦的头顶上,它似乎在鄙夷地俯视着这个男人,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孝谦抬头看着它,只觉得无比地沉重,但又有一种无名的怒气。他仰面伸手指着这座牌坊,怒道:“看什么看?别以为小爷不敢!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说完他撒腿就朝着镇外的庄子上跑去。
孝恒正睡着,但也没睡着,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把他吓了一跳。“谁?”他朝门口望去。
“我!”孝谦一进屋就扔了包袱往孝恒的床上一躺,“往里挪挪,给我腾个地儿。”说完就在孝恒身边睡了下来。
孝恒只觉得奇怪,“大半夜的,你怎么跑来了?”
孝谦面朝外背对着孝恒,“给你作伴呗。不过这会儿还不知道谁给谁作伴了呢。我累了。”
孝恒把自己已经晤热的被子给孝谦盖上,自己又拉了一条被子躺下。“累了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