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把簪子用白帕包好,又在柜中取出当初绣给周穆的那个云纹荷包,径直朝东角门走去。
周砚已等在此处,见晚云从门内出来,他高兴得合不拢嘴,急忙靠过来。可方一走近,他就看到晚云红的双眼,好似才哭过,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忙收起脸上的笑容,只静静地看着她。
晚云福身行了行礼,开口道:“砚二爷,今日约你过来,是有两件事。一来当日梅兰表姐大婚之时,我尚在病中,未能亲自前去道贺,至今想起还心存遗憾。我想托你给兰姐姐带去一份薄礼,既是贺她大婚之喜,也当是表达我的歉意。”说罢她把簪子递了过去。
周砚接过簪子,笑着点点头,未作他言。
“第二件事便是要送你这个荷包。”晚云又将手里的荷包递给他,叹气道:“我知晓,你我二人的婚事困难重重,如今我这方已无阻碍,唯你家中尚不知情,望你收下此物,别忘了你曾许下的承诺。”
周砚轻声笑了笑,捧住晚云的双手,语气依旧自信而坚定:“你放心,周砚绝不会负你。”他从她手中取过荷包,当即挂在了腰间。
晚云回以淡淡的微笑,继续说道:“那就从今日算起,三月为期。三个月后请砚二爷去宋府提亲,不必准备聘礼,但需你母亲兄长亲自到场,且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若你没有如期前来,那我便另嫁他人,不会等你。”
周砚抿唇笑了许久,才幽幽答道:“还要等三个月那么久啊……其实一个月足矣。”他迫不及待想将婚事定下,甚至一个月都觉得漫长无比。
晚云道:“你先回京准备着,我这边需得收拾行李,回到宋府还要适应些时日,待我安定下来你再来。”
周砚宠溺地看着她,眼角始终挂着笑意:“好,我听云儿的。”
晚云心中忽地涌上一股暖意,声音也软了下来:“那……二爷保重,我们京城见!”
周砚也温声回应道:“嗯,你身子弱,别急着赶路,慢慢回去便好,我在京城等你。”
二人未再多言,各自离去。
周砚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一回到将军府就立即把提亲之事告诉了母亲,祖母早在一年前,大哥成亲之后不久便病逝了,如今家中长辈只剩母亲和大哥。
周砚的生母虽非周夫人,可自来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父亲战死沙场后,他生母也跟着去了,三岁的周砚便一直记在周夫人名下,二人间的母子之情虽比不得周穆,可这些年倒也母慈子孝,关系融洽。
周夫人得知周砚有了意中人,脸上笑开了花,还未细细询问是哪家姑娘,便满口答应下来,又说等周穆下朝回来,几人再一同商议提亲事宜。
可今日周穆下朝后,便赶去禁军营里处理事务,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深夜。
当他回到卧房,见苏梅兰还等在烛火下,心中不禁生出一些愧意:“你怎么还没睡?说过许多次了,别等我。”
苏梅兰淡淡一笑:“左右我也无事可做,早些睡晚些睡并无分别。见你回来,我的心便安稳一些,才能睡得踏实。”说完她又赶紧让屋里的两个小丫头去准备热水来,给周穆洗漱。
苏梅兰穿着薄薄的白绸寝衣,身段婀娜,款款走至周穆跟前,伸手去替他更衣,可手还触碰到他的衣领,周穆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死死盯着她的髻,出神许久才问出口:“你这簪子,哪儿来的?”
苏梅兰略微有些欣喜,平日里周穆从不关注她的妆容,今日还是头一次现她换了簪,她笑着答道:
“晚云托周砚带给我的,我瞧着这玉虽通透,可雕琢的花纹却略显粗糙,白日里戴不出去,晚上卸去钗环后,用来绾绾髻倒是合适。”
“周砚?他回来了?”周穆眉头微蹙,竟不知周砚何时和晚云走到一处去了。
苏梅兰点点头,又道:“今儿母亲还说呢,等你回来商议周砚的亲事,谁知你这个时辰才回府,想必她已经歇下了。”
周穆心里一紧,隐隐有所猜测,压着嗓子问道:“他要娶谁?”
苏梅兰婉转一笑,故意取下头上玉簪,轻轻往梳妆台上一放:“你说呢?”
周穆脸色阴郁,转头直奔禾风院,他心里烦躁难忍,连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入,怒气冲冲地看着周砚,声音喑哑道:“你是不是要娶宋晚云?”
周砚把手中的荷包理了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起身看向周穆,答道:“正是。”
周穆脑子里“嗡”的一声,喉咙如灌了醋一般又酸又涩,半天才恢复思想,沉声道:“你不能娶她,你们不合适。”
周砚哭笑不得地看着周穆,连哪里不合适都懒得问下去,况且不论大哥说出成百上千个理由来,也阻止不了他的决心。
他毅然道:“合不合适,我与她说了算,旁人无权置喙。我既已对她许下了承诺,便不会食言,你们同意最好,若不同意,那我便离开将军府,出去置宅安家,与她单独过日子。”
周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周砚,也挽回不了晚云,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揪着一颗干涸垂死的心,茫然地离开了禾风院。
周穆没有回卧房,而是一个人去了书房,只有在这里,他才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可以肆意想念晚云。
他从书案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叠信,一一摊在桌上,一封一封打开,一字一句细读,再小心折起,放回信封里。
一共十八封信,每一封里都写满了晚云对他的爱和思念,这几年来,他看了无数遍,不用打开都能知道每一封里写的每一句话,可他还是想看,看她娟秀婉转的字迹,想象着她在写下这些书信时的样子,那时他们还爱慕着彼此。
可现在,晚云一定恨极了他,所以她要嫁给周砚,嫁给他的亲弟弟,要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在信的最下面,放着他当初写下的聘礼礼单,那一天他满心欢喜,以为他们就要一生一世结为夫妻。
周穆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这是他欠晚云的,他现在要还她,要好好保护她,要让她在他的庇护下安稳度日。
第二日,周穆唤来管家,把聘礼单子交到他手中,吩咐道:“周砚的聘礼,便按这单子所列筹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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