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玛丽低下头,她知道她的婚姻和王位都是父亲一手安排,可她背叛了父亲,而亚瑟摇摇头,他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你没有对不起我,玛丽,没有人理所应当为了别人付出,你只是听从你内心的召唤做出了你的选择。”
他顿了顿,复而郑重其事地告诫道:“结婚之后,你也要如今日一般坚持自我,你是女王,即便你会有丈夫和孩子,你也不是传统意义上顺服职责的女性,在这个问题上,你的外祖母就是你的榜样,在成为妻子和母亲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他看向玛丽的双眼,“不要让他像腓力一样主宰你的一切。”
腓力,腓力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亚瑟,满眼不可置信:“你,你知道腓力”
“我知道他,你的一切,你死后的一切,我全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那么宽纵他们?”玛丽失控道,“你的弟弟,安妮·博林,还有那些新教徒,他们那样伤害母亲和我!”
“我不能审判没有犯下罪行的人,何况我也不会因为我个人的私情损害英格兰的利益,凯瑟琳说的对,我抛弃了她,我不会为了她放弃英格兰的利益,正如她也不会为了我放弃天主教的信仰一样。从我逼她立下誓言,谎称我们并未圆房从而令她可以嫁给亨利开始,我就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残酷的人生中,以爱情的名义。”
“你不了解凯瑟琳,玛丽,在亨利面前,她扮演着一个贤德贞烈的王后,但那是层画皮,是她所选择的身份,真正的她忠于自己的心,她只会做她自己。”他眼里浮现出久远的向往,“你不曾见识过少女时的她,她是天主教双王的女儿,那样地骄矜高傲又美丽,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永远地爱她,敬重她,这一点到现在也不曾改变,但当不可弥合的冲突出现,我们仍会离开彼此,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会像亨利那样休弃和虐待她,企图迫使她屈服,她不会屈服,你也不会。”
“我真正应该憎恨的或许是我自己,我以爱情要挟凯瑟琳,让她对上帝说出谎言,而所有的惩罚都由你们和英格兰替我背负。这一次,我不会再让英格兰陷入反复无常的宗教改革,我也不会让异端裁判所进入英格兰的土地,那个我逼迫凯瑟琳立下的誓言真正伤害的人是你,你本应是我们的女儿,英格兰的玫瑰,你不应成为背负原罪的私生女,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一直想要尽可能地补偿你,我希望我的努力不能算完全无用。”
他站起身,将一个盒子递给她:“这是什么?”她问。
“结婚礼物。”他说,“我不能亲自送你出嫁,但我想祝福你。”
那是一顶王冠,中央是三颗水滴状的红宝石,像是圣母的眼泪。玛丽捧着那个盒子,终于克制不住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跪倒在父亲脚下:“对不起,父亲,我让你伤心了”
“我说过,真正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给你们带来了后半生的苦难,如今的一切不过是我理应偿还的代价罢了。”亚瑟轻声说,他扶起玛丽,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眼泪,“别哭了,玛丽,女王不应该哭泣,你不能让任何人操纵你的情感,丈夫不行,父亲也不行。”
丈夫不能操纵她,父亲也不能操纵她,她是女王,她的心只会忠于自己。玛丽离开了房间,朝着殿外阳光笼罩的地方走去,她遇到了一个人:“伊丽莎白。”她叫出了她的名字,“你在等我吗?”
“是的,我在等你。”伊丽莎白说,“等你去了那不勒斯,我们可能再也没有办法见面了。”
是的,她们很可能此生都无法再见,所以伊丽莎白才想和她告别吗?“你要做个好女王。”她忽然道,她紧盯着伊丽莎白的双眼,“不要对你的父亲怀抱希望,也不要轻信你的丈夫和儿女,你是英格兰的女王。”
“我的丈夫是英格兰,儿女则是英格兰的子民,在得知我要成为女王的那一刻,我就有此觉悟,我践行了誓言。”她说,她朝玛丽深深躬身,“亲爱的姐姐,我非常高兴,这一次,命运终于对你仁慈了一些。”
她转身离去,红色的头发在冬日的凛风中飞舞,玛丽怔在原地,她想起从前,在她怀着满腔的愤恨和不甘,在病痛和绝望中闭上双眼前,她也曾听到伊丽莎白对她说:“安息吧,姐姐,愿来世的命运对你能仁慈些。”
大结局
1526年3月,英格兰国王亚瑟一世的妻子阿拉贡的凯瑟琳和女儿英格兰的玛丽前往那不勒斯,玛丽公主于6月与费拉拉的伊波利托结婚并加冕为那不勒斯女王,那不勒斯的玛丽王后、意大利国王凯撒一世、洛林公爵、波旁公爵等意大利和法国南部的重要贵族都参与了这场婚礼和加冕礼,婚礼上,玛丽王后对英俊的波旁公爵心生爱慕,而波旁公爵对这位美丽高贵的寡妇也很有好感,在他们请求结婚的书信送到伦敦时,亚瑟一世只感叹道:“我的姐妹们都选择了爱情。”他祝福了这段婚姻。
他有此感叹是因为他的另一个妹妹苏格兰王后玛格丽特也适逢丧偶,并在丧夫不到半年后便再婚,她的行为招致了苏格兰议会的非议,并被威胁停发她身为王太后的年金并解除其对新王詹姆斯五世的摄政和监护权,但亚瑟一世直接陈兵边境,表示如果苏格兰不想善待他们的太后,英格兰也不缺给公主的年金,最后达成的协议是玛格丽特王太后保留王后称号,但和她的新婚丈夫搬至英格兰边境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