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听了,莫名感觉耳根有点发软。
当年他还是太子,在闻府借住时,每每答对闻端出的考题,又或是能够触类旁通自行领悟时,闻端的神情就如现在一样。
竟有几分温柔似的。
“朕年纪已经不小了。”谢桐别开头,不冷不热道:“老师别总是把朕当小孩子看待。”
闻端勾了下唇角:“圣上多虑了,臣并未那样想。”
“如今圣上只是臣的圣上,别无他念。”
当地官府安排的这处别苑,虽然厢房不多,但园林中央有一块足够宽敞的空地,还搭有戏台子。
今晚的乐舞表演,就在这个空地上。
入夜用过膳后,罗太监来请谢桐和闻端,一行人走了半盏茶功夫,就到了地方。
还未落座,谢桐就很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
视线扫过空地上摆放的紫檀木矮几,精巧至极的小菜点心,鎏金盘托白玉酒杯,以及用雕花灯笼和丝绸装饰的戏台子。
或是为了讨谢桐欢心,官府还命人在案几前用削得圆润的竹块拼凑出了一道长长的盛水清渠,模仿“曲水流觞”的风雅,在流动的水面上放了数盏莲花灯供观赏。
来来往往穿梭的婢女,皆是身着层层叠叠的轻薄彩衣,美丽如纷飞的蝴蝶。
谢桐:“……”
即使有所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有些过于奢靡了。
闻端似是发现谢桐心情不佳,入座之前,低声对他说了句:
“此间排场,不及先帝时十分之一,圣上不必挂怀。”
谢桐勉勉强强听了他的话,仍闷闷道:“等朕回去,就下令彻底治理这种奢靡浪费的风气。”
闻端的墨眸里笑意更甚,忽然抬了下手,掌心很轻地抚过谢桐束起的乌发,说:
“都听圣上的。”
谢桐只感到脑袋被轻轻碰了碰,等坐在位子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刚刚闻端是不是摸他头了?!
他都二十岁了,都是大殷的天子了,闻端竟然还敢不经允许,像对待小时候的自己一样,擅自伸手摸他的脑袋?
谢桐龙颜大怒。
但等他转过脸去看旁边的人时,却发现闻端十分淡定地目视前方,感受到谢桐的瞪视,还微微侧过脸,神色不解:
“圣上,有何事?”
“……”
时机已误,此时再发作,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谢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别过头,咬牙道:“无事。”
没想到他不追究,闻端反而凝视了谢桐片刻,倏而再次伸出手,实打实地摸了摸他束发的银绸带,似乎还轻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