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是在一般医术差一点的医院,那因为找不到或者找错出血点而导致病人死亡的事故也是比比皆是。
医院若是在抢救中能做到积极主动竭尽全力,就算人死了也不用背责任,所以那些饮酒过量导致胃出血死亡的,进了这种医院而没救过来的,都只能认栽。
谁让你喝这么多?
说到底其实也对——谁让你喝这么多?
但方黎的凶险不一样,他血小板太低,在指标上不来的情况下,没人敢给他开刀,只能拿血拼,等凝血功能上来了,可能才能找出血点进行缝合或者用其他止血措施。
还好方黎只是口腔和消化道出血,若是这次血小板过低导致颅内出血,那人大概率是挺不过来了。
这次的凶险惊动了首都的严老,也就是方黎的外公。
老头本来一听说外孙生病了,就想过来看,结果思虑半天觉得自己也是个需要人照顾的身体,去了帮不上忙只能添乱,便一直跟严宁保持着联系,没有飞过来。
这次一听外孙子可能要不好,老头老太八十多的年纪,连夜搭了飞机就往永宁赶,赶着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生怕错过见孙子的最后一面。
好在查尔斯的医术名不虚传,预判和决策都非常准,在紧要关头抢回了方黎一条命。
任明尽管大风大浪的都见过,但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放平时,这种状况在他面前出现的话,人基本上就要凉,而见最后方黎心率血压都恢复了正常之后,任明在来精德这么些天里,头一次对查尔斯心生了敬佩。
对方黎的监测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严宁和严老为了不给医护人员添乱,一整日都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等方黎彻底平稳下来了了之后,才敢进去。
这一场闹剧把严宁吓得不轻,她本以为自己这个年纪和现在所在的高度,应该早已把感情看的没那么重了,方黎的病查尔斯都不敢保证能给她什么样的结果,严宁商业场上打拼多年,最会的就是做最坏的打算。
尽管她还有自己新的家庭,尽管她有走不完的后路,无数个选择,尽管她把方黎万一真救不回来的结果在脑子里过了千千万万遍,事儿一到跟前,当妈的心还是软了。
严宁败下阵来,她感觉身上背的奢侈品包包沉的要命,她再拼,也终究也只是个母亲而已啊。
方黎生命体征恢复正常,病房的医生护士也都走光了,严老一言未发的站在床边看了外孙一会儿,便让严宁找人送他回酒店。
顷刻间,病房静的叫人喘不过气。
严宁缓缓坐到了方黎身边,轻柔的给方黎掖了掖被角。
方黎轻阖着眼,感觉有人在跟前。
他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梦里他飘在半空中,他声音压在嗓子里,艰难道:“宝儿……我渴……”
严宁眼圈一红,吸了吸鼻子:“渴了是吧?你等一下我给你倒水。”
床头有一个小的直饮水机,可以自动调整温度,严宁还未起身拿方黎的杯子过来,就听到方黎又唤。
“宝儿……”
“小黎,我是妈妈。”
“蒋沐凡……”
“”
严宁不知方黎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大概方黎现在自己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吧。
她利索的给方黎接了杯温水,插上了吸管,轻轻放在方黎嘴边:“小黎,来,喝水了。”
感受到嘴边的触碰,方黎好似清醒了些。
“妈。”他淡淡的叫了一声。
严宁给方黎喂了两口水后,将水杯放到了一边,认真的看着方黎的眼睛说道:“孩子,你要是难过,我就把他接过来陪你,没什么不可以的,你别委屈着你自己。”
话声悄然落地,方黎看着严宁的眼中忽然亮了一下,那是一个复杂的眼神,悲愤、感激、埋怨还有迷茫都汇聚在其中,让他周围的死气忽然散去了一些。
严宁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儿子了,可惜转瞬即逝,方黎的神色没两分钟就淡了下去。
那曾经不羁的眼眸中又变回了一湖死水,毫无生色。
其实方黎的眼睛已经有点看不清东西了,只是他一直都没说过,他看不清严宁的表情,他只能靠猜,觉着自己这次应该真的要严宁担心了。
早不答应晚不答应,现在说接受蒋沐凡。
晚了。
“不用,就这样挺好。”方黎哑着嗓子说,“我这回……是真的完了。”
“别难过,妈。”
严宁不是个爱哭哭啼啼的人,却也听不得这样的话,她将方黎的手暖在手心里:“别胡说。”
“真的,要再有下次,我应该是过不去了。”方黎眼神涣散的看着天花板,“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他看着我死在他跟前。”
“他受不了的。”
贺白的书房门被打开了,门没上锁,轻而易举。
大概是有人真的错看了蒋沐凡的礼貌程度,觉着蒋沐凡是个骨子里就带着极端教养的人,不会碰别人的东西,不会好奇别人的秘密,不会越界,并且万事不求人。
不知这究竟是有的人不在乎秘密被发现,还是真的疏忽大意忘了上锁。
然而现在都不重要了,蒋沐凡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这幻境一般的书房。
书房跟次卧大小差不多,十一二平的样子,里面并没有蒋沐凡所想象的搞学术会用到的大桌子,也没有各种专业的文献书籍。
屋子里的陈列干干净净,就三样东西,一个大书柜,一墙老照片,还有一架钢琴。
就是他从小弹到大,儿时小魏总送给他的那架雅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