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一处潮湿的水洼,林浅叫住了他,“九宝,往这边来一点,不要踩到水哦!”
大人继续之前的话题,“等你今天放了学,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一下!”
林月宝乖巧的躲开了那处水洼,听了父亲的话,不假思索爽快的答应了。
快走到校门口,扬起了一阵萧瑟的寒风,卷起几片枯叶翻滚着又沉寂在了路牙边,善于观察的林月宝很快被这样的景象所吸引。
他小跑几步,蹲到下水道边,“爸爸!来!”
从斗篷里伸出嫩白软糯的手指,不甚灵敏的捻起一片树叶,“爸爸!爸爸!你来!”
林浅无法,只能撑着拐杖走近,依靠左腿承担一些身体的重量,再慢慢寻找角度弯下了腰。
伸过来的小手捡着一片枯黄的树叶,正是小朋友探索这个世界的阶段,林浅从来不会拒绝他的邀请。
“很漂亮。”大人看着递过来的叶子,夸赞道。
为了离他近一些,拐杖撑在地面上的角度有点可怕,看起来摇摇欲坠,左腿本身也是站的勉强。
体能运动上的陪伴林浅通常都无法加入,很多时候心中难免有些遗憾,所以这样的分享时刻,他根本不允许自己错过。
“爸爸,它怎么这么激动?!”软萌的语调又一次提出了疑问,这次的形容是——激动。
林浅一下子明白了小孩的意思,树叶被严寒的冬季带走了水份,干燥着卷成了弯弯曲曲的模样。
他笑了起来,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接连不断的感受到,来着新生命的种种惊喜,“可能它的心情不太好吧。”
将所有的事物拟人化,是父子两之间的小秘密。
“真的吗?”林月宝站了起来,“是它找不到妈妈了吗?”
大人跟着调整拐杖,也慢慢直起了身,“它妈妈和九宝的妈妈一样,也出差了。”
“那它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春天的时候就回来了。”
“宝宝妈妈下个5天就回来了!”
林浅摸摸他的小手,柔软而又温热,等待着他继续,“爸爸,我把它带回家!”
大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看着只到自己腿根的小小人只觉心中溢满了温热,林浅没有异议,接过那片薄薄的树叶揣在了棉服宽大的口袋里,“好呀,那爸爸帮你保管,树叶是不能带到学校去的。”
很快就到了学校,林月宝在校门口奶声奶气又干脆的和林浅道别,林浅顺势脱下了他身上的斗篷,攥在了手里。毛呢质感软糯,还带着小孩身上的奶香味,原本还想嘱咐两句。又觉自己太过唠叨,于是作罢。
目送小小人儿和老师牵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林浅心里五味杂陈。
他从始至终都是反对这么小就送孩子来上托班的,林月宝出生在盛夏时节,按照入学的年龄要求,他本就是一届学生里生日最小的那一个。
拗不过马蔓蔓一再坚持,他最后也还是说服了自己。适应集体的生活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在小朋友成长的道路上,作为父亲,他能做的无非就是陪伴和托底。
尽管如此,一旦想到这么一丁点大的小孩就需要离开大人,接触陌生的老师和同学,甚至连尿不湿都还没有戒掉。孤零零一个人,应对没有亲人在身旁的学校生活,他根本就无法控制得忧心忡忡。
最初几天,一度焦虑得睡不着觉,甚至在第一天送完孩子后,立刻被监控画面的景象惹得鼻头酸涩就此落了泪。
林浅三十三岁这一年才迎来他的小九宝,小孩诞生于爱意满盈的时刻,在手术室外接过护士递来的幼儿,软软红红小小的一只,闭着眼睛,轻飘飘得像一只乖巧的兔子。医院走廊里的顶灯,照在皱巴巴稚嫩的脸庞上,却更像是一束光折射进老父亲的心里,让林浅的世界因为有新生命的存在获得了更多的慰藉。
也曾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叹命运的不公,但好在总有马蔓蔓千千万万次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内心搅乱成麻的感情,对家庭的渴盼只有她能懂。
当马蔓蔓义无反顾地决定为他生个小孩时,当林月宝来到世界的第一声哭啼响起时,让禹禹独行的自己瞬间变得柔软而又坚韧,所有幼时被“偏爱”击溃的伤口一一被他尘封,来时道路上痛彻心扉的记忆被一一抹去,忘记自己也曾年幼,需要庇护,祈求能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
直到他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大人,自此血缘的羁绊被牢牢套住,他也多了一个新的身份——爸爸。三口之家,从那一天起建立,成为了最稳定的三角形,无人可以撼动。
看着林月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浅才转身往回走。
小朋友是个爱分享的小话痨,进了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最喜欢的保育员文文老师——他妈妈今天出差了。
这不是马蔓蔓第一次出差,在小朋友的记忆里,似乎陪伴自己更多的是阿公阿婆和爸爸,妈妈总有很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要做。
但不妨碍他同样爱她,即便他每天睡觉前都只要找爸爸……
林浅还没走到单元楼下,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动了起来,嗡嗡两下,大概是信息。
猜测是马蔓蔓,他也没有耽搁,撑着拐杖停在了路边,点开果然是她——垂头丧气的小狗表情包,跟着一大串哀怨的文字“晕死!我的笔记本充电器没有带!……”
她还是那样略显毛躁,做起事来一忙乱就容易丢三落四。林浅无奈,回拨了视频过去。
接通一开始就是宠溺的看着她笑,马蔓蔓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靠窗的位置,靠在角落里跟他哇哇乱叫“怎么办!等会开着会待电不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