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鹏飞只觉得自己的手有千斤重,半天不敢下手,贾涉神志不清,只觉得十分难耐,低声哀求:“动手……啊……你快点……动手……”
顾鹏飞沉声道:“……得罪了……”
说毕,双眼一闭,一张大掌抚上贾涉的臀。
贾涉登时浑身一颤,即便是快要痒死了,即便是神智不那么清醒,他也不敢乱动,更不敢出声,只是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如临大敌一般。
顾鹏飞闭着眼,将贾涉的臀涂满了腰,却不经意间,指尖碰到禁处,贾涉浑身一个哆嗦,神智清明了不少,回过头朝顾鹏飞看去。
顾鹏飞自然也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他睁眼的片刻,正好对上了贾涉的目光,只能呆住。
两人就以这种诡异的姿势,互相看了片刻,顾鹏飞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干涩,他艰难的开口:“不……不是故意的……”
贾涉脸上微红,幸而他全身都是红疹,也不易被察觉,此刻气氛十分尴尬,贾涉轻轻的咳了一声,道:“我觉得好多了……你……你可以把我松开了……”
顾鹏飞赶紧将绑着贾涉双手的绳子松开,只见贾涉手腕上又多了两道红痕。顾鹏飞心情十分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贾涉道:“冷!”
顾鹏飞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把床上的被子张开,盖在贾涉身上。
贾涉浑身都被涂了药,又冻了大半天,身上冷的厉害,在被子里微微发抖。顾鹏飞看见了,便又在房中找了另外一床被子,将贾涉裹好。
顾鹏飞道:“你好点了么?”
贾涉缩在被子里,道:“好……好多了……”
顾鹏飞便又没话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又不能喝酒,还逞什么能?”
贾涉有些愤怒:“是你灌我我才喝的!”
顾鹏飞低头:“我……对不起……”
贾涉见顾鹏飞一直弓着腰坐在自己面前,便道:“别坐着,帮我穿衣服,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顾鹏飞却一动不动,坐在原处。
贾涉还是觉得头疼欲裂,见顾鹏飞不动,便也懒得理会,微微闭了眼:“算了,我也走不动,今天就在这里睡一晚吧!”
岂料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还带着叫骂哭喊。
贾涉微微蹙眉,也没睁眼,只是道:“鹏飞,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城中出事了?”
顾鹏飞转身而出,片刻之后,贾涉听见顾鹏飞的脚步声回来了。
贾涉睁开眼,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顾鹏飞犹豫了一下,道:“高将军命人将烈匕图还回来的俘虏带出城去!”
贾涉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却浑身无力,又重重的跌了回去,愤怒道:“高达想要做什么?!”
顾鹏飞尚未开口,贾涉便挥了挥手,他当然知道高达想要做什么,自然是准备,先斩后奏了!
贾涉喘了两口气,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道:“鹏飞,帮我穿衣服,我要去阻止他!”
顾鹏飞将贾涉按在床上:“你……你这一去,就必定会和高达翻脸!你想清楚了!”
贾涉道:“我本来是没想清楚,还想要要问你的。但是他逼得我想清楚了!我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但是我不能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被活活的坑杀掉!”
顾鹏飞皱眉,看着贾涉:“李姑娘说你有事情找我商量,就是这件事?”
贾涉摇头,随即又点头:“这件事儿不用再商量了!两万人命,我觉得没什么好商量的!”
顾鹏飞道:“他们曾经帮着烈匕图打过鄂州……”
贾涉沉默不语,过了片刻,道:“那也是——官逼民反!若不是沿江制置副使袁玠的逼迫,那些百姓怎么回去投靠烈匕图?更何况,你认为烈匕图在区区一个鄂州城外,就能收到两万的百姓为他效力,到底是谁的错?!”
顾鹏飞不答,贾涉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若是一个两个,五个十个,我还能认为,那汉奸死有余辜!动辄上万,在敌人打来的时候不保家卫国,反而前去帮助敌人……如果该杀,最该杀的也是造成这种情况的始作俑者!”
顾鹏飞的手有点发抖,贾涉继续道:“那些老百姓有什么罪过?他们要的也不过就是吃口饱饭,能够活命而已。敌人打过来,自己的国家不知保护百姓,官员逃窜,朝廷将他们至于鞑靼的铁蹄之下,他们又能够有什么选择?”
顾鹏飞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心太软了,以后会吃大亏的!”
贾涉摇头:“这不是心软,我只是……只是忽然感觉到,我的一念之间,就能决定这么多人的生死,我只是觉得,他们不该这样死掉!我管不到的时候,只能够坐视不理。可是现在我管得到,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这批俘虏到底怎么处置,自有朝廷决断,怎么也轮不到高达为了一己私利,先斩后奏!”
贾涉一面说,一面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他的手还有些哆嗦,行动也不太稳,他用着发抖的手去找自己的衣服,想要穿好出去。
顾鹏飞一把将贾涉拉住,按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沉声道:“你现在脸上都起着红疹,走路都走不成,怎么去阻止高将军?”
贾涉还要说什么,顾鹏飞道:“而且你这个样子去了,说话没力气,动手也不是高达对手,徒然遭到他的羞辱而已!我替你走一趟!”
贾涉一愣,顾鹏飞看着他:“你信不信我?”
贾涉点头,随即又摇头:“不,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去就等于给自己树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