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不作声的五郎裴平吸了吸鼻子,环视一圈眼眶通红的母亲和嫂嫂。
好像忽然间长大了一般,“母亲,一切都有平儿,平儿会像父亲和哥哥们一样,保护大家,守护裴家,振兴裴家。”
看到个半大孩子言之凿凿说要肩负重任,保护大家。
老夫人和众位嫂嫂破涕而笑。
“好样的!我裴家男儿当有凌云之志,有巨人般的力量,能屈能伸,还怕不能东山再起?”老夫人一脸正色,当即夸奖。
裴平脸皮儿薄,像是被烙锅烙红了一般,眼珠乱转,就是不看老夫人,但挺直的脊背,高昂的头颅,却昭示他的决心和不屈。
戴欣怡轻笑一声,“好呀!嫂嫂我就躲在五弟的羽翼下偷生吧!先谢过五弟照拂啊。”
说完,盈盈一拜,引得大家轻笑。
一时间,凄凉悲哀的气氛转为轻松,三夫人戴欣怡微微勾起嘴角,瞄了一眼脸色好转的老夫人,心底松了一口气。
裴家可以遭难,但是老夫人不能倒下。
她才是裴家的定海神针,精神支柱。
戴欣怡和裴家三郎裴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直到情窦初开,步入洞房。
年少夫妻,情意深重,早在裴河不知所踪的时候,还未到双十年纪的戴欣怡就下定决心,为裴河守住家,尽孝道。
想到裴河,戴欣怡才翘起的嘴角蓦然瘪了下去,浑身凝聚哀思。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落了进来。
三位夫人惊得蹦跳了起来,纷纷跑向老夫人。
但见老夫人淡定的摆摆手,“别慌,别慌!是自家人。”
继而,她看向底下跪着的黑衣人,微抬下巴,“说吧!”
黑衣人点头,“回夫人,属下在护国公府上确实探听到,明天一早,皇上即将下令对我们查抄流放。罪名是----通敌叛国,贪污军饷。”
话落,室内静谧一片。
老夫人紧扣扶手,浓浓的恨意从浑浊的眼眶里蹦出,“什么通敌叛国,什么贪污军饷?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裴平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双拳紧握,“通敌叛国?那些人都是猪脑袋,我家四哥才刚刚打败北辽,拿下北辽五城。
什么贪污军饷?我裴家紧衣缩食,补贴军饷,还养了无数退下来的残兵老将。
哼!是因为让敌人双手奉上五座城池给西吴而遭嫉妒,还是遭忌惮了?可笑!”
老夫人轻声斥责,“祸从口出!什么话都敢说。”
戴欣怡站到裴平身侧,“五弟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想按个罪名,也不好好想想,真是出了他家八代人的丑。还自诩为”
“住口!五弟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真是个直肠子。”大夫人胡语汐连忙打断戴欣怡的话,警惕的看向夜色。
二夫人宋依诺拉了拉戴欣怡的袖子,“正值多事之秋,别怪大嫂谨慎。”
老夫人闭了闭眼,“下去吧!李嬷嬷,去和管家一起分遣散银两,天亮之前都安排离开。”
李嬷嬷闷闷的应声,“是!”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后,屋内陷入寂静。
良久,老夫人挥挥手,“都下去吧!养精蓄锐,做做准备。”
说是做准备,也只是说说。
谁不知道抄家时,衣服钗饰一律卸下,都要换成粗布麻衣,随身不得携带任何东西。
大家沉默着退了出去。
另一边,陆若汐从将军府出来,就如鬼魅般的游走在京城的房檐巷道。
不一会儿,又出了西城门,直奔陆家祖坟处。
夜浓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陆若汐依着记忆,摸索着来到一座坟前,叹息一声,从空间里找出一把铲子,挖坟。
她记得,陆远清曾经说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生同衾,死同穴。
当初埋葬陆母的时候,陆远清就做好了准备,加宽了墓穴,加大了棺木。
挖了一个时辰后,陆若汐疲惫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揉了揉老腰,暗自感叹这具身体太孱弱。
“没想到,本姑娘此生也没无父母缘。不过,亲手安葬父母,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