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朝夕,当季怀瑜从入定中醒来时才惊觉林中下起了春雨。
他看着不远处湿润的泥土,后知后觉发现以为他中心的三尺地竟一点雨水都没有。
季怀瑜站起身,困惑地抬头望去,这才发现他头顶之上有一柄油纸伞,那伞架在竹林之中,不偏不倚为他遮住了方才那场风雨。
彼时,一阵风过,油纸伞摇摇晃晃从树枝上轻轻落下。
季怀瑜如山水般温润的眉眼泛起一丝温柔,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掌,伞柄又不偏不倚落进了他的掌中。
“季师弟!季师弟!”
季怀瑜将油纸伞轻轻一抬,循声望去。
小慧觉一手撑着伞,胳臂下还夹着一只伞,但他人小腿短,声音虽已经飘过来了人还在半腰上。
季怀瑜站在原地,耐心等待。
过了好一会,小慧觉喘着粗气跑了上来。
“咦?季师弟,原来你带了伞啊?”
小慧觉原本是去替季怀瑜打探消息的,不想还没到大殿就遇见一场春雨,一想到季怀瑜在山中没有遮挡,他便又往禅房跑去。
一路急奔他也没注意,正巧与迎面而来的明丘对撞上了。
明丘原本有些恼怒,但一见是辈分比他高的小慧觉,怒极的火生生又压了回去。
小慧觉撞进明丘怀里时只觉闻到了一股别扭的香气,可不待他反应明丘已经将他推了出去,加之他也赶着回屋取雨具,便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这么一耽误,上下两趟的功夫天都已经有了暗色。
原本小慧觉还有些自责,万一季师弟淋雨生病了怎么办?一见他带了伞,小慧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说来也巧,两人碰面的功夫,雨势便收了。
空山新雨,天边夜色已近黄昏,却依稀还能看见一座虹桥。
季怀瑜收了伞,起身走在石壁下,背上书箱。
小慧觉立马跟上前问道,“季师弟,你要下山了吗?”
季怀瑜点头,“时候不早了。”
小慧觉小步跟在他身侧,好奇道,“我方才去问了今日守殿的师兄弟们,都说不曾有贵人相寻。”
季怀瑜温声道,“无妨,我明日再来。”
小慧觉闻言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吗?万一明日你等的那位贵人也没有来了?”
季怀瑜脚步一顿,“那我便后日再来,允人一诺必当践行。”
“嗯。”小慧觉点点头,只觉这样的季师弟哪里都好,但他还是有些好奇,“季师弟,难道你就不担心那位贵人会失约?贵人事忙,或许早已不记得与你相约之事了。”
季怀瑜摇头,“不会。”
那日,他之所以应下那位贵人抄写经文的请求,除了想为家里补贴家中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那位贵人的诚心。
她曾不经意透露,她的女儿六岁时便族人选中去了防川城的白雀观,常年伴青灯古佛,为家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