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楼乔装成不起眼的工人,跟那些日本人套近乎,大多沉默寡言,应该是中文不太好,担心自己说太多话暴露,但有一个中文非常流利,还夹带了一些乡下人的口音,就和张海楼攀谈起来。
彼此都没露出破绽,但当张海楼骂日本人的时候,对方的脸上还是出现了稍纵即逝的不悦。
张海侠给他倒了一杯水:“有人怀疑你了吗?”
“应该没有,就算怀疑了,也不会知道我是谁。”张海楼揉了揉脸,“不能让这群人进入长沙,一旦混入当地人中,就很难找出来了。”
张海侠低头沉思。
他们是海上的瘟神,在陆地上会有非常多的限制,以前两个人解决凶徒,直接入水而走,从未失手。可在火车上,出了岔子基本没有退路,而且对方也是受过训练的,光靠张海楼硬拼肯定没有胜算。
“还有一个办法。”张海楼道,“就是别管,我已经记下了他们的长相,到时候画给张启山,算是见面礼,他能不能把人给揪出来,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这确实是很保守的办法,但张海侠却摇头:“张启山既然是长沙的布防官,手里的兵马一定众多。当年干娘派探子到长沙,还没出火车站就被发现了,显然是非常难对付的人,派特务搞暗杀,一击不中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8个人,或许还不止,一起进入长沙,张启山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张海楼拧着眉头思索着,要是这时候张海侠的腿没有问题,是该和他一起调查的,张海侠总是能比他看到更多细节。
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因为腿伤,他们也不会坐在这趟火车上。
张海侠顿了一下,得出令我们震惊的结论:“他们,要劫持火车。”
我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张海侠:“火车上这么多人,他们对付得过来了吗?”
张海侠道:“如果所有人都敢反抗,他们当然没有办法,但很多时候,大多数都会选择妥协和示弱。”他停了停,继续分析道,“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把乘客当成人质,而是要毁了这列火车。”
张海楼认真地听着,没有插言。
“用炸药吗?”我道,可张海楼已经检查过货仓车厢,里面并没有危险品。
张海侠道:“除了炸药,还可以直接劫持司机,就像白珠杀掉船长那样,一旦这列火车没有司机,抵达长沙站的时候,会直接冲出轨道,这将会变成巨大的惨案。张启山作为长沙官员,就必须亲力亲为处理善后,这时候长沙发生任何状况,张启山都会难以抽身。”
我和张海楼对视一眼,不由得暗自心惊,虽然一切都是他的假设,但这种事放在日本人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会开火车吗?”张海楼问我。
我道:“这不是会不会开的问题吧!而且我也不会。”
张海楼道:“那我马上抓一个人来拷问。”
张海侠撑坐起来,他想和张海楼一起去。
张海楼把他摁回座位:“你和小玥待在这里,立功的事儿就别跟我抢了,你在南洋档案馆的军衔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就不能让我也升官吗。”
明知是安慰,张海侠还是道:“南洋档案馆都没了,还要军衔有什么用。”
听他两人争执,我默默拿出青铜铃:“用这个,就不用担心敌人反扑了吧,找一个落单的,听到铜铃响,我有办法让他自愿跟我们走。”
张海楼见识过我用青铜铃控制橡胶园的野人下跪,俯下身对着我一亲:“你不当特务可惜了。”
因为要去三等舱,我和张海楼又得易容,他和张海侠随身都会携带画皮工具,只要不是懂行的人,基本上都看不出来,我带来的假脸已经固定就是那个形状,不适合用在这种场合。
张海侠有些不放心,叮嘱我一定要跟紧张海楼,不能擅自行动,说实话,他两个都不太放心。
又到了深夜,我和张海楼借着昏暗的灯光潜入三等车厢,一如我想象中的脏乱差,座位上挤满了人,地上也有人,大包小包的货物也堆得到处都是,还有各种垃圾,简直无从下脚。
张海楼示意我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一下,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熟睡,我看不出他口中的日本人,这是独属于特务才有的敏锐观察力,我躲在一堆货物中间,张海楼很快给我打了个手势。
我摇响铃铛,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慢慢站起来,跟着张海楼的引导,一步一步跟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张海楼的耳朵里塞着一种特质的棉花,不会受到青铜铃的干扰。
张海楼将那人关进厕所,我在外面守着,现在的我满脸的折子,是个佝偻的老妇人,和三等车厢的气氛融为一体。列车员一般很少会在这边走动,大多都服务二等车厢和三等车厢,大半夜就更不会有人过来了。
一个小时后,张海楼从厕所出来,带着我离开了,厕所里没有第二个人。
等重新换回自己的脸和高档的衣服,我们走回头等车厢,张海楼熟门熟路的穿梭,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我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把他吃啦?”
张海楼就笑:“在厕所里吃东西,恶心死我。”
“那人呢?”我道。
张海楼道:“从窗户扔出去了。”
厕所的窗户不足半米,大概只有儿童的身体才能穿过,那特务虽算不上高大,但也不至于能轻易塞过去。
“你怎么做到的?”我道,“把他肢解了?”
张海楼会解剖,那应该是他自学的,没有专门接受这方面的培训,可他出来的时候厕所没有血溅三尺的场面,他身上也没落下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