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侠观察了我一会儿,又换了个问法:“莫云高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吸了一口气:“张海侠,你是在,试探我吗?”
他一怔:“抱歉,我没有想要试探你。”张海侠虽然没这么想,可他习惯了用一些技巧去了解一个人的想法和意图,即使和我交谈,也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没有关系,你们刚才听了我说的那些,有想法是很正常的,可我还没准备好究竟要不要告诉你们全部。”我顿了顿,“但有关莫云高的事,全是真的,我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但我知道,他现在在广西桂西一代,具体位置,我就不清楚了。”
张海侠和张海楼看了看对方。
张海侠说:“那就对上了,三年前,我们调查盘花海礁附近的瘟疫船,船上的士兵大多都是桂西口音,看来就是你说的,莫云高的人了。”他还想问下去,这个张家族长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值得一个军阀为了他大动干戈。
可张海侠知道我大概会拒绝回答,而且,他已经基本上能通过我和张瑞朴的对话猜到,在他们这些姓张的人的背后,原本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可这个家族如今没了。
想通这点,他便明白厦门停饷的原因,而且发去的电报都石沉大海,海事衙门里的那些人,他记得很多也姓张,应该都是所谓的“张家人”吧,他们是不是都遇难了?
张海侠有些担心干娘的安危,他看向张海楼,从彼此的眼神里,他们明白对方脸上的忧色意味着什么。
太阳下山后,我嘱咐他们要马上将张瑞朴的尸体焚烧,千万别直接扔海里,我知道本家的人死后七天内必会起尸,怕他变水鬼。
处理完所有的事,我才慢慢地清点带来的东西,除了枪械和子弹,还有为各种电子机器充电用的小功能发电器,手摇和太阳能两用款。
药品和食物本来是打算留给张海楼和张海侠的,现在我也不走了,便将吃的分成了三份,将银元和金币也分了一些出来。
说实话,银元的价值在这个时代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我的世界,它们就是古董,一枚价值就五位数了,甚至还有六位数的,张日山准备了这么多,真实下了血本。
我有点舍不得用。
张海楼还在跟张瑞林东拉西扯,总觉得对方不安好心,可又找不到证据。
我站在阳台眺望金灿灿的海面,或许是离码头比较近的缘故,比起16年前在张海琪的住所,这里的海要热闹一些。
不过由于瘟疫肆虐,很多大船都不停靠码头,海面上便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船只,那些都是将乘客运往游轮的驳舟。
“你以前也这样,经常朝着大海发呆,我和海侠一直觉得,你是美人鱼变的。”张海楼走到我身边,手里拿着张海侠剩下的半个芝士面包。
他洗了澡,身上和头发都湿漉漉的。
“好吃吗?”我问。
张海楼没有回答,突然把脸凑过来:“你这会儿,还是20岁吗?”
五斗病
现在的张海楼和小时候长得完全不一样,行事作风上就更无从参考,他身上既没有纹身也没有小青蛇,对我而言,就只是个26岁的男孩子,身上充满了少年的朝气。
我被他问得一怔,强装镇定地回:“都过去16年了,我说我还是20岁,不会很奇怪吗。”
“南洋档案馆里奇怪的事多着呢,不差你这一桩了。”张海楼也看向蔚蓝的海面,“如果你没来,这时候,我已经在船上了吧。”
那是回厦门的船,是张海楼心心念念的彼岸,可如今却没有想象的那么渴望,甚至庆幸自己为了拖延时间走得很慢,要是再快一些,就要跟眼前的女孩儿错过了。
“小玥,你说,如果我和海侠把莫云高的消息带回厦门,能升官吗?”张海楼看向我。
“应该很难吧,张家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地方让你做官。”迟早有一天得让他们了解张家,我便没有隐瞒的意思,“南洋档案馆是前任张家族长设立的情报收集点,他已经死了太久,现在的族长又闹失踪,你们虽然有官衔在身,实际上没有任何权利。”
张海楼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干娘为什么非要我来这破地方,还同意海侠跟我一道,如果不是我,他早就升为高级长官,哪能被我连累废了腿。”就算张家现在没了,至少在他们离开厦门时,官职的高低能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
张海侠慢慢来到门边,听着我和张海楼的谈话没有出声。
“你们当年的经过能详细给我说说吗?”尽管我通过档案知道他们是为了查案,之后张海侠因爆炸而瘫痪,但无论多惊险的过程,在记录者笔下只有短短的几句话概括。
当事人就在我眼前,我自然不想放过机会。
谁知张海楼又朝我靠近:“告诉你可以,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还当他是要问有关张家的,我思索片刻道:“你问吧。”
张海楼胳膊依着栏杆,一只手撑着脸,慵懒而随意地开口:“你现在有心上人了吗?”
张海侠本该制止张海楼调戏我的行为,可不知为何,却没有行动,似乎也非常想要知道答案。
我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用力拍了他一下,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愠怒:“不说算了。”我转身要走,看到张海侠在身后。
“生气啦?”张海楼退后两步服软,“跟你说笑的,老师这么计较干什么,来来来,我告诉你,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和你海侠哥哥以身犯险杀入敌人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