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面上释然。还能这么使?也对!结界认的是神识,若有大容人共享神识,结界自会放行。
也有的颇现惊讶。殿下疯啦?共享神识好比敞开命门,看来殿下和那姓戦的,交情不一般啊。
还有的,甚至带着自认合理的自我安慰。大容只有皇族才能修习法术,瞧瞧全大容懂法术的四人全在殿中,这四个又是最不会乱来的。不对,已经出了一个乱来的。若太子以后再用此招,岂非阿猫阿狗都能带进来?想多了,太子是要继承大统的,又怎会危害大容?
只有稳坐殿上的嘉和帝和洛尘对视一眼,想的完全不是这些。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四年不见,莫非太子修为从大道一路跨过小神,进入全尽了?
法术修习自“大道”往上,便是第二重“小神”。
所谓小神,指修行者能将各种法术运用自如,让性情超然物外,堪称人间小神。
再往上,则是第三重“全尽”。
唯有到这一重,修行者才能做到融会贯通,纵横捭阖,自创法术,自成一派。
三重境界,越往上越难修。资质纯净、根骨奇佳如洛尘,也不过在两年前位列小神,而这位四年不见的太子殿下,竟然都能自创法术了?
众人各想各的,表情精彩纷呈。
大神官语气不善:“殿下在外交个把朋友,何必非要带回来?不知这么做会引发疑虑和谣言,动摇我大容百年根基?”
“一点小心思,瞒不过大神官。”风宿恒居然笑着承认,脸上满是“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样”的坦然:“带人回来,大家才能看看外面真否有鬼。其实出了大容,也有良田丰饶之地,百姓富足之国,外面的人和大容人一样生着两只眼睛一张嘴,怕什么?”
“带回一人,也无法证明外界无鬼。”大神官怒斥:“若界外真如殿下所言,殿下就是在质疑神明,您敢质疑神明吗?”
这话就说得重了。
大容百年,谁会质疑神明,谁敢质疑神明?
风宿恒视线在他脸上溜一圈,没被挑起情绪,平静道:“确实,外界游历一遭,才觉实况与大容信奉相去甚远,相信各位能体谅孤甫出结界时遭受的冲击。有那么几年,孤确实质疑过神明的存在。”
众人被他堂而皇之的态度,大逆不道的言论惊呆。
大神官欲愤跺权杖,岂料太子话锋一转:“但现下有桩奇事使孤确信,所有质疑都是大逆不道,神明真实存在。”
权杖高举轻放,大神官差点没跟上他的趟。
这卖的什么关子?
“父皇可知,为何儿臣是今日回的大容?”风宿恒看向始终闭口的嘉和帝,眼中并无久别的生疏,一句父皇叫得亲近:“儿臣知道母后神识尚在炼化,圣体须七七四十九日才能葬入皇陵,现下正是派人前去暖宫之时。可神明让母后托梦儿臣,说不要人暖宫,是母后嘱我快马加鞭,让儿臣面呈此事。”
闻言,殿内哗然:“为何不要暖宫?”
风宿恒环视殿上,笑意忽敛,一字一顿:“因为神明不喜!”
说这话时,他身形刚正,气势盖人,好像他才是整个大容最能代表神明者,而不是那殿上唯一跪着的人。
司文对这样的太子是欣赏的,但他得把疑问弄清:“皇室入殓,宫人暖宫,是大容百年规矩,神明怎就不喜?”
“母后托梦时如此说。”风宿恒实事求是的样子:“大概贵为神明,口味也会变,以前喜欢,现下不喜。个中缘由您见问,本王也确实不知问谁去。”
权杖终于驻地,在殿上发出铿锵之声,大神官喝道:“荒谬。”
对方失态尽收眼底,风宿恒却不动如山,等紧张气氛略略散去才道:“大神官这般气恼,想必没得神明示训,倒也不打紧,母后刚去侍奉,离得近些,神明没舍近求远的道理,有话自然先和母后说一声。”
九卿中有三个悄悄点头,有道理。
大神官气急:“事关重大,殿下怎证明此话乃娘娘托梦,不是您……”
“胡扯?”风宿恒嘴角扬起弧度:“孤今日才回,情况都摸不清,怎么胡扯?”
这次九卿中有六个在点头,确实啊。
“之所以赶巧,只因母后托梦时明确告知儿臣五日前启程,能赶上今日把队伍拦下。哦,她还同样托梦给了那暖宫之人。”
风宿恒信誓旦旦:“否则那姑娘怎会一见本王,就从城墙上跳下来?”
适才城门变故,众人都已知晓。
现下连位高权重的九卿之首司文,都不得不信。
大神官脸上晦暗不明,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想那沈兰珍还跪在殿外,便要再试:“殿下言之凿凿,想必不惧请上另个当面说清。”
栖真在殿外跪了很久,把事情捋了又捋,心头仍是忐忑。终于等到殿内传唤,默默给自己打了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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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就感受到这个聚集大容最高领导人的大殿上气氛诡异,透着一股肃杀下的八卦气息。
栖真行完礼,看向站在上首的太子,想从他脸上察出端倪。
但太子大面无私,眉眼不动,并无想要帮衬的暗示,公事公办道:“沈部像,问你话便如实答。这几日母后可曾托梦于你?”
栖真落落大方回:“是,皇后的确托梦于我。”
太子问:“母后是否跟你说神明不喜,不要你行那暖宫之事?”
但凡如此问,定在递信号,接话人不能有片刻犹豫,栖真屏住呼吸立马道:“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