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会被传成这副模样,我有那么闲吗。”
玄旸皱了下眉头,对上男女老幼热烈而恳切的目光,他有些无奈:“想跟就跟吧,我话说在前头,真要撞见匪徒,我可没空管你们,到那时你们机灵点,能跑多远跑多远。”
鼋取人心中欢喜,纷纷上前道谢。
“先在这里歇息,我看孩子们都累了。你们俩兄弟能打猎吗?这里水禽多,去弄点吃的。”
玄旸对鼋取人的感激反应冷淡,他显然是不得已才带上这些人。
俩兄弟都携带弓箭,在河滩捕猎水禽,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们到林地里挖野菜,采撷野果。
两位老人捡拾柴火,搭土灶,为生火做饭做准备。
天黑前,这些鼋池人升起火,烹饪食物,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聚集在营火边,有说有笑。
青露前去他们的营地走动,见人口多,食物有限,不能够果腹,就将随身携带的一些猪肉干分给孩子们,孩子们抓着猪肉干啃得津津有味。
大人想和青露攀谈,发现双方语言不通,只能点下头,比划手势。
从邻营返回,青露发现玄旸不在,人在营地外围巡视,他轻声与青南交谈:“路上有劫匪,他们害怕也正常,玄旸大哥一开始为什么会拒绝他们的请求?”
青南回道:“他有顾虑,那伙高地族人也许还在找他,路上可能撞见。”
正因为有顾虑,所以早先玄旸才会拒绝这些鼋池人同行的请求。
青露“啊”的一声,他拍了下自己的头:“这些时日来一路走得太平顺,我差点忘记这件事。”
“玄旸大哥怎么又同意让他们跟随呢?”
“不好说到底是遇到劫匪麻烦,还是遇到高地族人更麻烦,这些鼋池人人数虽多,能战斗的只有两人,想带家人安全走去盐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南轻轻搅拌陶罐中的羹汤,火光映在没有表情的面具上,声音柔和:“他将那对兄弟保护老幼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温柔的喃语,青南陷入沉思,他想起玄旸曾说过一句话:我既不想为众人劳心,也不想为他人劳力。
当时,玄旸是这么表明自己不适合当一位国君。
玄旸自己没意识到,他确实具有庇护一方的能力和责任心,如果日后成为玄夷城的国君,会是一位明君。
忽然听见邻近营地传来喧哗声,青南起身张望,见是玄旸回来,他给邻营送去猎物,是一头鹿,这是足够填饱大人和孩子肚子的食物。
过了一会,玄旸从邻营回来,青南递给他一碗羹汤,他坐下来饮用,目光时而投向邻营。
孩子们根本不知道愁苦,也不像大人那么疲惫,他们正在打闹、嘻戏。
“你曾帮高坪君守城?”青南问。
玄旸漫不经心地点下头,他从布囊中取出肉干咬食,牙口真好,甚至都不用在火上炙烤一下,使肉干变软。
“一人对战几十人的事属实吗?”
“青南,你不是想夸我吧?”
“不是。”
青南专注在食物上,他将肉干撕成丝状,浸泡在羹汤中,等泡软了再食用。
这家伙身上有旧伤痕,一道道伤疤,不知道是与人战斗,还是与野兽搏斗留下。
猪肉干制作得很美味,是高坪城的特产,出行前高坪君馈赠他们不少猪肉干,在路上充当干粮。
晚些时候,邻营的妇人用陶盆装上烤野菇和炙鹿肉,她们捧着烹饪好的食物,来到玄旸三人的营地道谢。
野营,夜晚尽是野兽的嚎叫声,负责守夜的人会将营火烧旺,用来驱赶动物。
熊熊燃烧的火焰,独自坐在火边的守夜人,忍受寒冷与孤独,抵挡浓浓睡意,想想都觉得艰苦。
邻营的两兄弟正在换班,弟弟摇醒哥哥,将长矛递到对方手中,青南从浅睡中醒来,见到玄旸背对的身影,他在温酒,将冷掉的炙鹿肉加热,饮酒加餐悠然自得。
仿佛窥见玄旸独自旅行时的模样,他不畏惧猛兽,也不信鬼神,黑夜对他来说,只是太阳落山了,不方便赶路而已吧。
“要喝点吗?”
起身时衣物的窸窣声被他敏锐的耳朵捕抓,他说这些话时,头也没回过。
青南裹着斗篷,来到玄旸身边坐下,他接住对方递来的一杯酒,小口饮下。
“你睡过吗?”
“早些时候青露守夜,我刚换他。”玄旸看向青露,少年用斗篷将自己裹成一只茧,正在酣睡。
邻营的兄弟也在交谈,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青南将视线挪回,对玄旸说:“自从和我们结伴上路,你就不曾睡饱过,今夜我来看火,你去睡会。”
“你睡不着?野兽特别多,一夜叫不停,吵着你了吗?往年这一带还有几个小聚落,如今人都散了。”
将烫好的鹿肉放在一只漆盘中,玄旸递给青南一双竹箸,当对方伸手去接,他顺势握住那只手,手指在对方的手背摩挲。
青南反握住玄旸的手掌,两人十指相扣,好一会不说话。在人前,两人不会有亲昵举止,背着人,会搞点小动作。
“我习惯了。”青南靠近对方的臂膀。
玄旸很自然地拉开自己的斗篷,盖在身边人身上,在斗篷下揽抱对方,青南继续往下说:“这一路走来,见过不少野兽出没的废弃屋舍,与及暴露在野地无人掩埋的尸骨。小聚落里的人们四处逃命,躲避好战而残酷的敌邻,当人沦落到这样的处境,人与动物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玄旸,以前在羽邑,你跟我说战火像野火般在各个部族之间蔓延,这种情况,我在地中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