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有什么事儿!”周以鹿愤愤地说,“怕不是又拿你当挡箭牌!”
“什么事?”我小心的问他。
这次他没说话,直接发过来一张照片:应该是他的手,虎口处正哗啦啦的流血。触目惊心。
然后他又发过来一个定位:人民广场。
周以鹿挑起眉毛,我们都搞不懂他究竟要干嘛:“真是的,受伤了就去医院啊,找你做什么?”
我们俩互看一眼,最后在我的恳求下,周以鹿才肯陪我一块儿去人民广场找崔文远。
刚刚还在直播游戏的崔文远,此时却顶着流血的脑袋坐在人民广场的长椅上不停地抖腿。一见面我们俩都被他吓了一跳,他右边额头上、左手虎口上、膝盖上都是血迹。
我让周以鹿看着他,自己到附近的药房买了消毒水和碘伏,哆哆嗦嗦地给他清洗伤口。不知道是我技术太差,还是伤口太深,即使包扎好了,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渗出来。
于是我只好对他说:“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我估计你这得缝针,还得打破伤风。”
“不去!”崔文远果然一口回绝,“破地方,老子再也不想去了!”
“为什么不去?”周以鹿斜睨他,眼里渐渐燃起怒气,“万一你挂了,她不得伤心透了。”
崔文远抬头,冲他一脸坏笑:“我知道了,你吃醋了。”
“你又没吃药吧?”周以鹿毫不客气地怼他,“手脚还没被绑够?”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崔文远呛他,“你喜欢我们家雪如对吧?可惜她可崇拜我了,因为我长得比你帅,抖音粉丝也比你多,游戏段位也比你高哈哈哈哈……”
周以鹿咬牙切齿地问我:“我可以打他吗?”
我皱皱眉,真的有点担心崔文远:“不要了吧,你看他都被打成这样了。”
“你还真是关心他。”周以鹿打量我们俩,阴阳怪气道,“果然只有精神病才能跟精神病沟通。”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反问他,虽然他脸上没多少表情,但我分明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恶意,“他也算是我的病友,他被打成这样我关心他不是很正常吗?”
周以鹿翻了一个白眼,两只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似乎懒得跟我吵。
我问崔文远:“你到底是和谁打架,弄成这副样子。”
提起刚才的事,崔文远又慢慢激动起来:“就我们小区那老太婆,天天晚上喊人在楼下跳广场舞,他妈的吵死了,好像小区是她家开的,我刚才回家碰到她就上去跟她理论呗,谁知道他儿子就在旁边,狗娘养的说老人家跳个舞健个身怎么了,我说我被你妈吵得睡不着啊,他说那你晚点睡觉怎么了?上来就推我,我当然要反击,我就冲上去揍了他一顿……”
我看着他,他这副样子看起来更像是被揍的那一方。
周以鹿忍不住插嘴:“你还真是不怕死,你就不怕他妈突然躺下说自己心脏病发讹你一笔?”
崔文远对“死”早已经免疫:“怕毛线,老子又不是没死过。”
接着他喃喃:“不行,我得开个直播,把这事爆出来。”
“拜托你还是少管闲事吧。”我发自内心的给他提建议,毕竟是一个小区的,事情闹大了不知道他又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就是,独自快乐不好吗?”周以鹿赞同我的建议,“真以为自己是宇宙英雄?拯救世界?”
一阵冷风吹来,崔文远打了个喷嚏,让我给了他几张纸,然后他当着我们的面挖起了鼻孔。我一看,挖出来的全是鼻血凝结成的血块。这时他突然抬头问我们:“你俩怎么跟胶水似的老黏在一起?你们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
我被他问得愣住了,周以鹿比我还激动,他脸红到了脖子根:“滚!你脑子被打坏了?我怎么可能喜欢林雪如!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林雪如”这句话让我心里有一点点难过,看来我真的是个不招人喜欢的怪胎啊!但我还是认真对崔文远说:“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不会喜欢任何人,而且周以鹿也有喜欢的女生。”
崔文远凑过来,悄悄问我:“漂亮吗?”
周以鹿啧了啧嘴:“跟你没关系吧!”
我点点头。我只在他的手机里看见过她的照片,虽然我根本记不清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模样,但是随便一个女生应该都比我漂亮吧!
周以鹿
泰戈尔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我觉得我的人生亦应该如此。
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收到欢儿妈妈的短信:“你好,周以鹿,我是欢儿的妈妈,欢儿上周突然病情恶化,已于昨日凌晨三点四十分离世,我们将葬礼安排在了明日,她说你是她的好朋友,请务必到来。”
接着我又收到了张曜的电话,交代我注销抖音的事。他说欢儿说过,如果她不在了,希望我帮她注销抖音,因为她觉得她的亲人朋友看到她之前发的视频会更难过,她也不想大家在她的视频下面刷“一路走好”四个字。
张曜很快给我发来了欢儿的抖音账号密码。“这样不好吧?”我说。
我们都知道,注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人只会记得“那个英年早逝的欢儿”,而不是“那个勇敢抗癌的欢儿”。
我们讨论了很久也没有结果,我说:“要不问问她家里人?”
“别!”张曜阻止我,“你想欢儿为什么让你做这件事?就是因为不想家里人动手,你还特地告诉她家里人,那不是没事找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