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看向面前这匹正低头在地上啃着石板间缝杂草、吃得齿间全是唾液的歪嘴骡子,小心地将脚又往回缩了缩,软软的声音犯愁极了:“我不会骑……”
她刚说完,骡子应时地狂尥了下蹶子,小娘子当即“呜”地躲到了旁边的屋柱子后,圆圆的黑眼睛十分可怜地看着小郎君:“我不敢一个人上去,你把我抱上去,好不好?”
陆云门也在看着她。
他知道她不会害怕骑骡。
便是比骡子高壮了不知多少的野性烈马,他也亲眼见过她御过,乘风一跃,灿若流霞,骑术极佳。
可想到那时她如风一样、仿佛随时都会奔得不见踪迹的身影,那种留不住她的不安又浮上了陆云门的心头。
要是他不能让她如意欢喜,她会不会就不肯跟他回去了?
少年的心一瞬便被惶恐攥紧。
“我三日后便要启程前往范阳了。”
他走到阿柿面前。
“你会跟我走吗?”
他想要对她爱重,可他也想要留下她。
他果然,还是无法再次看着她不见。
翛然超脱的云中白鹤,自愿将长足迈向了人间贪念的泥潭。
“我想要带你走,我想要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如果你跟我走……”
从未因自己贪欲而向他人索取的少年,说得极其艰难,可他又实在太想要她的一个允诺。
就算知道她说的也许不是实话,他还是强烈的想要听到,哪怕只是看到她的一下点头。
“如果你跟我走,我就答应你。我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阿柿静静看着他。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可她不能就这样对他点头。
她才不准陆云门对她的要求提这种条件。
小郡主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您要我跟您走?”
听了这些话,那只专为塌上侍奉而被豢养的笼中玩物、天真又娇媚的钱九娘子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她认真地跟少年说:“陆小郎君,您救了我,给我治病,我很感激您。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约束自己,不想给您添麻烦。可是,您说想要带我走……”
她慢慢地、郑重地告诉他,就像是想要打消他的念头一样:“我是很贵重的,不能吃苦,要被很精心、很无微不至地照料才行,一定要非富即贵、并且很宠爱我的人家才能养得活。”
不等少年出声,阿柿又开口道:“我本来是要嫁给裴群牧司使的父亲。那是门很好很好的亲事,我期待了好久。但送嫁那天,我不过走出去透透气,就被人掳走了。那人对我很不好,所以我逃了出来。我想回家,想快点嫁过去、得到裴郎君的宠爱。”
“裴群牧司使?”
“是。”
“裴家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漂亮的少年专注地看着她,几乎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说给她:“我能给你更多。”
“可是,那样的话,你就不能让我自己上骡子呀。”
小娘子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他能把自己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