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陆小郎君答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记得十分用心,反覆揣摩,看得出对这位麒麟少年的学识相当尊崇。
而阿柿则在一次凑到秋海棠丛帮花拍掉害虫后,便骤然地安静了下来,许久都没再出动静。
走路也变成了扭捏的躞蹀小步,连脚踝上铃铛声都小了许多,令少年不禁几次回首,看他有没有把人弄丢。
直到走进三人走进小羊住的小独院、眼看小羊就要与他们拜别时,阿柿才突然前冲几步,将小羊拉到了一旁。
小娘子不自然地夹紧着左臂,极快又极小声的向男童求助:“我方才冒失,被花刺扯坏了帔子,只能遮丑地夹在腋下。能不能借你的针线补救一番?”
男童听到在听到“针线”的瞬间,眼睛忽地睁大了。
他吃惊:“你怎么知道……”
“之后再跟你解释。”
小娘子羞臊地咬了咬嘴唇。
“请先帮帮我,我不想让陆小郎君看到我丢人的样子。”
她看出来了,男童性情温吞,想事情、学东西、做决定都很慢。
因此,只要将他带到一个无法犹豫的境地中,让他看到她有多急迫、多无助,本性善良的他就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果然,拿不定主意的小羊只能说了“好”。
男童话音刚落,阿柿登时就转过头,盯住几步外正望着这里的白玉少年:“陆小郎君!我要跟小羊进屋一会儿,你在外面等着。”
“至于为什么,”小娘子跟李逢羊对视了一下,扬声,“是秘密,对不对?”
男童看着她的一脸急切求助,对陆云门点了一下头:“是的……”
有了李逢羊的话,陆云门便真的不好进门了。
独自被留在院中的少年,看着亲手合上屋门的小羊,手指不自觉又碾了碾指尖的薄荷叶子。
而屋子里,男童看了看阿柿,放开了他紧攥着的包袱,露出了里面一个磕坏了角的针线匣子。
他在包袱裂开后不想让姐姐帮忙、又一路上将包袱使劲捏着,都是为了把它藏起来。
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了,可没想到,居然被只见过一次面的人说了出来。
忐忑又不安着,小羊将针线匣子递给阿柿。
阿柿却摇了摇头,反把她身上的帔子放到小羊跟前:“我不会针线。”
说完,她又从袖子里,将她悄悄藏起的那张刺绣布片取了出来,还给男童。
小娘子轻松地笑着告诉他:“是被风刮到我脚下的。我想你也许不希望在没绣完之前被别人看到,所以立马就藏起来啦。”
男童看到那张他没能找到的布片,一瞬间,整个人如释重负。
随后,他才发现,他那十根小小的、有着许多被针扎伤痕迹的手指,竟都有些脱力地抬不起来了。
阿柿也不戳破他。
她只是看着那张绣布:“紫羽翘尾,是水鸟溪鸭?”
男童没有回答。
“小羊,这绣得可真好。”阿柿指着帕子上一处纭裥绣的针法,笃定赞许,语气惊叹,“这里是怎么绣出来的?色彩过渡得这样巧妙!”
见对方似乎是在真心地在赞叹,年幼少经事的男童迟疑了片刻,出声说了话:“你不嘲笑我吗?”
“为什么?”
阿柿一脸的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