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夏咬咬牙,既然平民家的孩子都能做,她也能做。
好半晌,只见她拖了一个大木盆,一个大木桶出来,还拖得气喘吁吁。站在一旁当监工的李根山,眉头看得直颤悠。
看见小家伙把衣服全部码进大木盆之后开始去找水,那井水哪里是她绞得上来的,所以她眼巴巴将桶和井口看了几个来回之后,回头看自己的师父,也不出声,只的单纯地看着,用她那万分虔诚的目光再夹带几分期盼和渴望。
李根山心里一阵抽搐,到口的话竟然没吼出来。在他的计划里,应该对徒弟大呼小叫,直将小家伙痛哭涕淋摸着眼泪逃回娘亲的怀抱,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他动了,虽然十分不耐烦,但还是帮颜初夏打了水,甚至在颜初夏拖不动时,大手一抬,十分豪气地将水倒进了大木盆。
事情似乎永远都跟李根山想的有出入,而且出入巨大。看见小家伙爬进大木盆时,他老婆风风火火地来了。
一看一个小娃子正在踩她刚买的一套丝绸内衫,脸当即就绿了。
天差地别
这位师娘是豪气的,双手一拎,将颜初夏凌空举起,“你就是林夏?”
颜初夏乖巧地点头,可怜巴巴的眸子一望,师娘的心就软乎乎地,将她往掖下一夹,指着李根山大骂:“有你这样虐待孩子的吗?你看他才多大?这天都凉下来了,还让小家伙光着脚!还有,这一堆是什么?我说怎么柜子都空了,敢情你在这里展师威了……”
噼里啪啦骂得十分爽快。
颜初夏不由得抬头将这夫妻俩好好看了看,这位师娘的形象立马光辉灿烂起来。在她的说辞里,颜初夏压根就是一个被地主老财欺负的穷苦人家的小牧童。而她丈夫就是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
后来颜初夏才知道,她的师娘叫做方十娘,以前走过镖,的确有那么一点侠女风范。而且,李家作主的绝对是她!
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颜初夏不过几个可怜的眼神,每天一点亲手做的糕点,就将这位堪称母老虎的慈爱师娘给收服了。
中秋节那日,被闲置了两日的颜初夏十分荣幸地被李根山招进厨房,今天他们一家子都参加做月饼,颜初夏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李沫。
李沫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少年,模样干净,但却很平淡,既没有贵族子弟的锦衣华服,也没有那些人脸上会有的特殊傲人光彩。颜初夏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正宗的平民子弟。这让颜初夏莫名地有一种亲切感,仿佛自己真的已经慢慢脱离了那个原本沉溺的世界。而且她很喜欢李沫身上淡淡的墨香。
李沫的年纪只比她大两岁,可完全没有小孩子那种活泼好动的特性,个头看起来只比姚崇明高一点点,完全不能跟那些富贵家没事吃着山珍海味撑身高的贵族子弟相提并论。
颜初夏随即弯着眼眸笑着叫了一声:“沫哥哥。”
这声哥哥包含着她十几年的心酸血泪史,她总算觉得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作为兄长一样的存在了。
李沫略显青白的脸微微一红,错开一点视线,躲过颜初夏那过于明媚的眼睛,“林夏,你好。”
其实颜初夏对做糕点之类已经算是有不少经验了,加之又跟着厨娘学过做月饼,这一做起来,李根山不得不相信这个小家伙还真有点模样。
而这边的月饼多是以甜味为主料,吃多了肯定会腻,所以颜初夏十分虔诚地厚着脸皮缠着李根山:“厨娘说南方有一种咸味的,是月饼中的极品美味,师父,你会吗?”
眼睛扑闪扑闪地蛊惑着。
李根山警戒心可是很强的,可方十娘一看小家伙一脸期盼模样,手就忍不住捏了上来,“嗯,你师父什么都会!”
最后迫于老婆大人的淫威,李根山做了坚果月饼,用瓜子、杏仁、核桃调上李家秘制调理,光这馅儿的香味就能馋死几个人。
午饭时,颜初夏端着一盒月饼回家,正好看见颜家的豪华马车停在门口,另外还有几匹骏马。想必是颜父要进宫过节。颜初夏可不想跟他们碰上。但她刚转身想从后门走,就听见身后的夜莺啼唱。
这本不足以让她驻足,但是另外一个应和的声音还是挑动了她的心。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东方少昰牵着颜丹墨跨过大门,亲手扶她坐上马车,小心翼翼,含情脉脉,一副亲密无间模样(这绝对是颜初夏的视线太敏感,十岁左右的小屁孩哪里懂什么含情脉脉)。紧接着后面颜研及其父母也走了出来。
颜初夏再想溜时,为时已晚。
不知为何那个老是看她不顺眼的大少爷总能在第一时间将她从人群中拎出来,就像猎鹰即便在百米高空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它的猎物躲在哪一处草丛一样。虽然此刻大街上人也不多,可她的目标绝对不至于能明显到相隔二十来米还能让他出门第一眼就看见的份上。这只能说明,这个人天生就跟她犯冲,绝对是天敌一样的存在。
“这不是三妹吗?”这声绝对的刺耳。
他一开口,随即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她。连已经进入马车内的颜丹墨还掀开了帘子,露出那高贵典雅的精致妆容。这副模样比平日还要来得可人。据说皇后很喜欢她,所以才会如此“纵容”太子与她交往过密。
而此刻的颜初夏,依然穿着姚崇明给她准备的粗布男装,顶多算得上是干净而已,如果要让她此刻跟颜丹墨站在一起,她绝对要去挖个地缝来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