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娘忍不住驻足观摩了一阵,不想那郎君却收住了剑,朝这边看来,“小娘子可是来参加百花宴的?可是迷了路?”
女娘原不算迷路,但郎君这么一问,倒好像没有比迷路更好的借口了,否则平白无故跑到这里偷看男子练剑着实有些不像话,于是女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我领你过去吧。”闵毅迟疑一瞬,便热情道。
他见这女娘一身素色衣衫,面容干干净净,却与平日里见过的那些穿金戴银的洛阳名媛们完全不一样,见之便如春风拂面给他一种极舒服的感觉。
“那便有劳郎君了。”女娘低头施了一礼,却并未推拒。
闵毅将她送至正待举行百花宴的碧园,路上两人聊起喜爱的诗文,却似有说不完的话。
闵毅舞剑只为强身健体,武艺算不得高强,但他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对诗词歌赋也颇有研究。
只是不想这女娘竟也如此博学多才,两人从诗经聊到楚辞,又从汉赋聊到曹植的《洛神赋》、《白马篇》,两人还都是曹植的书迷,聊起他的诗作更是滔滔不绝。
并行之时,闵毅偷偷地多瞧了她几次,女娘虽一身素色衣衫,但面容姣好,这素色衣衫衬得她更为清冷疏离。
看似冷漠,但聊起诗词歌赋来却又有如此多的言语,许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娘,闵毅心头泛起微微涟漪。
好吃老头
“碧园,前面便是了,多谢郎君相送。”眼见碧园两个大字上书于门庭之上,女娘知道即将分别,便主动问道,“对了,还不知您尊姓大名。”
“在下娄陵郡卫将军钟祥之子,钟闵毅,也是随母亲和妹妹一道来参加百花宴的,这几日便借住在尚书大人的吴府。敢问小娘子芳名?”闵毅礼节周到,笑容温和,作了一揖。
“我是洛阳令刘添拥的二女儿,刘昀珊。”女娘低头赧然一笑,却似那廊前盛开的紫藤花般,令人见之便心旷神怡。
“今日偶遇小娘子,不想竟同为曹子建的书迷,当真是意外之喜,那便预祝刘娘子在百花宴上拔得头筹。”闵毅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扬唇笑道。
“郎君说笑了,百花宴我也不过是来完成家中长辈交待的差事,倒也并未当回事儿,准备得也不够,怕是很难入得了贵妃娘娘的眼,能来看看其他人的赛品便甚好。”
“刘娘子真是过谦了。不瞒你说,此次舍妹也来参赛了,我看她倒是挺用心准备。”闵毅低头一笑。
“并非过谦也,我只是如实相告。郎君如此博学,令妹想必也是学富五车了,若是有机会昀珊也想结识。”刘昀珊道。
“她呀,对学问可没兴趣,不过打小对这些吃的便最是上心,若是娘子不嫌弃,改日我引你们相识。”说起妹妹,闵毅哈哈笑了起来,“那刘娘子请吧,别耽搁了参赛。”
“郎君请。”刘昀珊浅浅一笑,便转身碎步去了厨房准备宴席。
关于百花宴,众人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还有一件值得说道说道。
宴席散场已一个时辰有余,此刻却有个老头还在自己屋里逐个品尝着宴席上的赛品。在这个老头眼里,有的赛品不仅没有美感,用材还那么俗不可耐,味道更是难以下咽,着实玷污他的舌头。
“这百花宴啊,也就听上去光鲜,吃上去却比民间的夜市小食差远了。”老头边放下手里的小食边感叹道。
一旁伺候着他的老奴才陪着笑,“这个看上去不错,不如您尝尝这个。”粗粗咬一口,尚可,再吃一口,过腻,老头没再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
那奴才也很无奈,这主公怎偏偏生就如此挑剔的一张嘴呢,如今只剩下三份,若是还尝不出满意的,他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明天八成又得上街挨家挨户采购各店食物去。
“嗯,”吃到倒数第二份的时候,那老头面色终于温和了许多,“倒也还有能入嘴的,能吃到一份满意的也不错,不枉费这般周折。”
吃完那一份尚满意的赛品,老头端起茶碗,打开碗盖,缓缓地轻嗅一口,又用碗盖半盖着啜了口茶,满足地点了点头。
“还有几份没尝过的,只剩一份了?”
“正是呢。”那老奴才恭恭敬敬,心里却跑着只兔子。
老头不抱期望地打开碗碟,却见那赛品宛如两朵盛开的牡丹静静地躺在瓷白的碟子里,千娇百媚,金黄的花蕊仿佛还飘来了一阵花香。
“不错,甚是精致。”老头眼睛一亮,微微一笑,顿时生出希冀的目光,眯着眼睛拿起来尝了一口,“味道也甚好!”老头朝那奴才点点头,继而又连吃了几口,“此糕点当是得了第一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这便是此次百花宴赛品的第一名,名‘国色天香、百花齐放’。”那老奴才终于放下心来,褶皱的老脸上笑出一朵花来,明天他不用跑街巷了。
“好一个‘国色天香、百花齐放’,国色天香倒甚是切合牡丹的姿色,只是这百花齐放,怎的只有两朵也敢说百花齐放?”老头瞬间已将一块糕点下肚,瞧着碟子里已只剩一块。
“您有所不知,听说这道糕点令在场所有人无不称奇,既如此好吃,大家难免也就贪嘴吃得多点,听闻贵妃娘娘品鉴的那一盘足足有十多块糕点,最后贵妃娘娘竟将它们都吃光了。听徐志说他还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留住这两块带回来的。”那老奴才似乎又有了另一番难处。
“十多块?吃光了?早知如此便该编个理由亲自去瞧瞧了。”老头懊恼道,“罢了罢了,这块好生收起来,明日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