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保镖就随行坐在副驾,对外当助理用。这天去公司的路上,有人拦下杜秋的车,保镖立刻下车要抓人。杜秋见是狄梦云,挥挥手,让保镖放行,允许狄梦云近前来说话,“有什么事找我?”其实是明知故问了
狄梦云道:“为什么没有怪我?”
杜秋道:“你妈的事情,我觉得是意外。我的流产也一样。既然我让你放下,去好好过日子,我说到做到的。行走在大道上,风雨平等地洒向众人。这样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狄梦云还要再说些什么。杜秋却摆摆手,不愿再听,“不过你还是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还没有宽容到想见你。”她转身,保镖上前,便护送她上车去了。
那天在会上,因为多出一笔闲钱,杜秋提出下半年可以在每栋楼装一个母婴室。人事画蛇添足,觉得她要关爱女性职工,接着又问要不要加其他孕期福利。
杜秋斜睨她一眼,道:“我是给她们一个平等的机会来工作,不是来搞慈善的。”
离婚协议拖拖拉拉折腾了快半年,好在他们没什么共同财产可分割,所以离起来也算是干净利落。唯一的麻烦只有汤君的去向。
杜秋拖着没有提,还是叶春彦主动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既然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那让汤君来选吧。她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
杜秋笑笑,没说话,本以为是叶春彦的小心思,女儿肯定是要选亲生父亲。没想到把汤君叫来,她坚定地说要跟着杜秋,一连问了几次,她都不后悔。叶春彦也全无异议。
杜秋占了便宜,倒有些过意不去,签字前,又追着问他一次,道:“你就这么甘愿吗?不像你啊。”
叶春彦道:“为了爱,我就是这么甘愿的人。”
“既然这样,那你就再多答应我一个条件。”她指着新加的条款对他道:“你不接受,我就不签字。”
她分给叶春彦百分之一的公司股份。他必须要接受,不得找人代持,不得捐赠,不得抛售。每年必须出席股东大会,不得找人代理。这就确保了他定期要和杜秋见面,再加上孩子的定期探望,和每季度的家长会。就算离婚后,他们也要一个月见上两三次。
叶春彦苦笑道:“你这么做,又有什么必要呢?”
杜秋道:“我到底还是这样的人。我吃够了钱的苦,所以也要用尽钱的好处。签字吧。”她给他递了笔,他却不要,竟然还能找出当初她那支派克笔。到真的搬走时,她送给他的东西,他也就带走了这些小物件和那把琴。
叶春彦是特意趁汤君上学时走的,怕孩子当面看见,哭起来,场面太难堪。杜秋故意问道:“你就不怕我哭?”
他一本正经道:“那你忍一忍。”搬出去后他直接去外地住,虽然解释说是不喜欢本地气候,但听着太假,总像是刻意避开她。
于是都笑起来,场面一时间倒很轻松。当天晚上,汤君知道他走了,也没什么表示,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玩她的过家家。杜秋偷偷去看过,她的玩偶很齐全,有爸爸妈妈爷爷和代表夏文卿的那个。
事后,她偷偷问汤君,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汤君道:“我跟爸爸走,他估计就不回来了。我和你在一起,他肯定会一直过来看我的,那就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啊。”杜秋一把搂住她,说到底孩子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满不在乎。
期中考试前,杜秋接到汤君班主任的电话,说她在作文课上写了一篇特别的文章,想给家长看一下。杜秋读过后,沉默了良久,也承认这是一篇很好的文章。班主任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家庭变故对孩子造成了影响。
杜秋道:“或许是有影响,但也不全是坏影响。”
我最近在小区喂了一只流浪猫,每天它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等在楼下。我和杜秋说这只猫有点像爸爸,因为总是在同一个时间过来,然后不怎么说话,就和我一起待一会儿,陪我玩。
为什么生活里都是重复呢?我去问大人,他们也说不知道。
校庆上,他们都去看汤君表演,座位是按照身份排的,他们就算离婚了也算是汤君的爸爸妈妈,自然挨着坐。小礼堂,挤挤挨挨的,连杜秋都觉得位子太小,叶春彦更是坐不开,他们弓着背贴在一起,倒像是很亲近的样子。每次有人要走动,杜秋都不得不把腿往叶春彦腿边靠。
起先没什么话题,等灯暗下去,孩子们开始表演节目。杜秋倒活跃起来,她还是那么刻薄,嘴不停,凑近叶春彦说悄悄话。
演主角的是高个子的小女孩,舞台妆化得很浓。她便道:“这小鬼什么来头?眼睛大到奇怪,长得像是吉娃娃。”
叶春彦道:“小声点,人家妈妈就坐在你前面。”
“还不如让汤君演主角。”
“她不行,普通话没有那孩子标准。”
“都是你的影响不好。”
“你就很标准吗?”叶春彦斜了她一眼,可惜黑灯瞎火的看也不见。他抿了一下嘴,忽然想起这番话以前恋爱时都说过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回味起来又是另一番心境。
他不再说话。等到汤君上场,他们忍不住都笑。这孩子抹了个红脸蛋扮神仙,身上的袍子又太长,每走一步都偷偷拽一下,怕踩到。
她念起台词来拿腔拿调,道:“为什么这世上好人难寻?是因为东西太贵吗?还是人心太容易变坏?”
主角道:“那神仙你给我一些指点吗?我很愿意做一个好人,守住德行,孝顺父母,诚实做人。能够不乞求邻居帮助,是一种快乐。能不伤天害理,损人利己,是一种幸福。但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一切?要是我做不到当中几条,我怎么能做好人呢?原台词,有部分删改”
红脸蛋的神仙道:“很抱歉,这方面我们无能为力。天上的人负不起这个责任。你要靠自己努力。”
杜秋忍不住,又贴过去道:“她真的说话的口音很像你。”
“好了好了,坏的地方都像我。”叶春彦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求她安静看戏。
表演结束后,孩子们都很开心,台下的观众全是父母,名正言顺的托,各个热烈鼓掌,他们自然觉得演出成功。因为戏剧社的小社长要转学,他们就说好了表演结束后一起吃饭送别。看他们相处的样子,已经是以汤君为新的中心了。
杜秋忙着用湿纸巾给她擦红脸蛋。汤君道:“我不和你们回家去了,你和爸爸去搞夕阳红团建吧。我也要和我的朋友去团建。”
杜秋哭笑不得。叶春彦淡淡道:“还有时间,我们去散散步吧,我请你喝杯咖啡。”
日历的上数字会重复回到一,时钟上的时针会重复转圈。人好像也是一种重复,大家说我越长越像爸爸了,爸爸以前又被说长得像他妈妈。
家好像也是一种重复。我们把重复回来的地方称做家,把重复见到的人成为家人。
结果是走到了以前那家店。咖啡店换了一个老板,早就换了一种风格。一堆露着腿的年轻女孩在门口拍照。杜秋习惯性选了她以前的位子,叶春彦来不及提醒要多加钱,服务员就来解释了,照例把那个爱情故事又说了一遍。
叶春彦低头苦笑,因为戒指戴得久了,他的手指上有一圈晒痕。可是再过一段时间,也就淡了。
杜秋挑眉,让服务生把店主叫来,问道:“你说的这些鬼话,自己相信吗?比地摊言情小说都假。证据呢?”
这家店中途又转手过一次,所以现任老板并不认识他们。新店主是个圆脸年轻人,语气轻佻,眼神倒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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