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多谢。”岑贞秀只觉心潮澎湃,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说:“我?,我?送大姐姐出去。”
当心里添了一桩子想?做的事情后,岑贞秀发现周遭其他的眼光和议论好像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王氏想?要呵住岑贞秀,但又不想?妯娌看笑话,只叫喊道:“明宝清,往后我?岑家与你再没有一分?干系!”
这话被赶过来?的姜氏听了个正着,她?急得快走几步,一把揽住明宝清折回去。
“你也能?替岑家说这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拿人?家嫡亲外祖母的嫁妆补自己的亏空!今日有个脸叫出这句话来?!?你这下贱胚子,烂心眼子!”
明宝清只怕姜氏刚出月子就动?怒不好,忙道:“凭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六舅母别恼,您自己的身子要紧。我?也不稀得她?这种人?,挨上也嫌臭!”
姜氏紧紧抓着明宝清的腕子,轻轻点了点头,
看向院中众人?,“这是我?家姐姐的嫡亲女儿,老先君捧在掌心里看大的宝贝,往后就一个舅舅,一个舅母,落得清净!”
三房、四房几个舅母张口欲言,只姜氏还在气头,根本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
“王氏养的好女儿,满肚子坏水咣当响,能?唆摆着几个小郎闹起来?,害得我?儿子平白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哼,没奈何一家子小娘子都姓岑,出了门去人?家也分?不清谁是谁,到时候这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自要六郎分?家!分?家!分?家!你们就跟着这位好主母、好家主在一窝脏水里扑腾吧!”
姜氏添了女儿,自然比从前更多了些考量,她?清楚岑石堂离京这一遭是贬,再想?回来?难如登天?,而岑家这一辈的小郎里至今没有一个得了功名的,后继无?人?。
岑石信如今虽然上进了,但他资质已定,去陪都的肥差算是人?家还给岑老家主的最?后一份人?情债,余下难有功绩,靠着熬年限升官罢了,如此倒也能?得来?些前程,余荫还够给自己孩儿铺路,但若是再扯着这些人?,只怕很难说了。
今日王氏这番话是为了自己痛快,姜氏虽是一副愤慨不已的模样,殊不知正中她?下怀,便是三房四房几个妯娌来?劝她?,也被她?甩开,拉着明宝清走了。
宅院里的手段明宝清不喜欢了,但姜氏却是练出来?了,她?势必要与这些心怀不轨的亲戚切割干净,但在此之前,她?需要清一清账,尤其是岑贞善这一笔差点要了她?性命的账。
明宝清陪着姜氏略坐了坐,确认她?的身子没因动?怒而有什?么损伤,这才告辞回家。
文无?尽这日在学堂有事忙碌,游飞在书?院里补课,两?人?都没有去吃孟家的席面,回到家里却见孟容川与老苗姨一道在厅堂里,老苗姨侧着身子坐着,姿态不满又回避。
蓝盼晓在边上陪着,听见他们回来?的响动?,起身迎出来?。
“今日老夫人?过寿,孟兄怎么在这?”文无?尽问:“老苗姨怎么了?像是不高兴。”
“是不高兴呢,也不知孟郎中能?不哄得好,晚些时候我?同你细说,你先去孟家给孟老夫人?道个好,到底是过寿。”蓝盼晓说。
文无?尽和游飞往孟家去时,又见到明宝盈同孟老夫人?在暖帘后头坐着,游飞瞧那帘后伏在桌上的身影,觉得似曾相识,玩笑道:“三姐姐,又在替老夫人?写信?”
“礼单被茶水打?湿了,我?誊写呢。”明宝盈笑着说。
她?的目光从游飞身上移回来?又落到礼单上,她?没抬头,但她?知道孟老夫人?在看自己。
彼此的顾忌、考量乃至抉择其实都很清楚明白,孟老夫人?知道自己拿孟容川没有办法,拿明宝盈也没有办法,孩子太出挑了,就不是父母所?能?掌控的了,又或者说,被父母牢牢拿捏的孩子,恐也不会有多么出挑。
孟老夫人?一听文无?尽和游飞是刚忙完回来?的,忙让灶上装了些好菜尤其是梅菜煎糕,就叫他们回去歇着了。
这室里又只有她?们两?人?了,孟老夫人?静静瞧了明宝盈一会,看着她?执笔时那种气定神闲的韵味,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可是这样没名没分?的,与他同进同出,难道不委屈了你?”
明宝盈看向孟老夫人?,张口想?说什?么,又觉得每一句都不妥当。
她?的学识、经历、环境造就了她?的想?法,而孟老夫人?也一样,她?目不识丁,她?守寡至今又与儿子十年不得见。
明宝盈若是把自己的想?法倾泻而出,再怎么斟酌了言辞,委婉道出,其实对于孟老夫人?而言都是某种程度上的蔑视。
“我?,贪心。”明宝盈把原因归于自己,很坦白地说:“老夫人?的儿子很好,我?很喜欢,但是成亲生子,料理家事,又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这话,孟老夫人?翻来?覆去在心里想?了好一会,她?有点懂,但又不是完全懂。
最?终,孟老夫人?只问:“岑二娘子好不好?”
“不好。”明宝盈斩钉截铁地说。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老夫人?,若是孟郎中另有了成亲的意思,等?那时候,您心中有什?么人?选,尽管拿来?问我?,我?书?苑的同窗多,官僚里的同僚也多,我?总可以替您仔仔细细打?听她?的品性,您可以信我?的。”
“我?当然是信你的,只是,”孟老夫人?被明宝盈这番话说得又羞愧又酸涩,道:“只是你这样说,心里真的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