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吃一堑、长一智,对思维被重重封锁,智识大幅度下降的女仆来说,是不存在的。
伺候柯特少爷是件极其简单的事。
他既不像大少爷有那么多要求,也不强要她陪睡、共浴。
柯特少爷只需每天满足基裘夫人的打扮癖好,扮演一个漂亮空洞的人偶,由亲生母亲打点自身的衣装。其余时间就日常完成揍敌客家族的训练,在赌命的课程里提升自己的杀人技巧。
揍敌客家族的规则,舒律娅无论亲眼见过多少次,她依旧没办法适应。那是不是意味着,伊尔迷大少爷说谎了,她根本不是归属于枯枯戮山的人。
或者说,伊尔迷少爷并没有说谎。他只是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棱模两可的消息,推着她推导出他想要的结果。
大脑皮层又在抽痛了。
每次一思考,脑子就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警戒舒律娅多想无益,要果断地放弃思考,做个没有思想,任人操纵的傀儡就好。
伊尔迷少爷的精神控制,□□束缚是相对成功的。
他想要做的事,基本全部都能达成。这是席巴家主和基裘夫人无比放心他的缘由。
即便舒律娅脱离了他的仆人身份,她的脑子还是会时不时地,不自觉地想到伊尔迷少爷,她的身体隐隐地焦躁着,没有一刻在渴求着大少爷的抚摸。
好比被细菌、病毒感染的炎症,发病的首要症状是红肿发热,只有他才能够解毒,又兼任了致病的罪魁祸首。
她得避开他,才有自愈的可能。
戒掉吧。舒律娅暗自对自己说。
大少爷是株有毒的曼陀罗,看到、听到就会被麻痹,闻到、碰到就会被操控,接近他,记挂他,于她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伊尔迷少爷并不是个无心之人,相反,他的情感极端得可怕,往往伴随着强烈的目的性。大少爷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因大少爷的念想强行搅和在一处,到头来分开了,受伤的也只会是她一个。
她该庆幸及时止损。她收到的损害已然够多,不该再多加损耗。
舒律娅扶着重伤的柯特少爷,第三百五十四次前往医疗室。
柯特少爷虚弱地趴在她的膝头,连昏迷也是一副深陷梦魇的情形。
揍敌客家族的成员从不会过问子嗣后代能不能承受,只会给尚且流着杀手世家血脉的孩子增加训练的负重。
虚弱、退让,只能换来长辈们更加严峻、密集的操练方式,温柔的宽慰、亲昵的拥抱却时常缺席。舒律娅看着,心里委实不大好受。
输液的药液过滤器滴滴答答,昏睡的五少爷悠悠转醒。
心疼与爱怜这种情绪,在一个女仆身上看到,柯特第一反应是想要掐住舒律娅的咽喉。
想到舒律娅是大哥颇为重视的女仆,柯特犹豫了会,放弃了这个对自己不利的决定。
后来,怜悯的眼神柯特看得多了,免疫了,甚至有放任自己的虚弱,引起女仆嘘寒问暖,倍加关切的兴致。
全家人最关心的人,莫过于他的三哥奇犽。
管家、女仆们都梗着脖子,一股脑地钻营着怎么才能去三哥的房间伺候。妈妈也不例外,手头装扮着他,嘴里常常念叨着三哥的名字。
三哥奇犽是全家族寄予厚望的下一任继承人,出类拔萃的天才聚拢了全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关注,这本是件无可厚非的事。
可在这所有人里,偏偏出了一个刺头——大哥曾经的仆人,他现在的女仆,舒律娅。
在舒律娅正式转为他的仆人之前,他与舒律娅打过不少次照面。
大多数时间是他在看,舒律娅作影子一般,安安静静地站在大哥的身后。
两人相同漆黑的发色,瞳孔,逸散出的气质却让人断然不会错认。
当大哥单手抱起舒律娅,女仆就成了大哥掌心任意摆布的傀儡。谁又能说她不是呢?
大哥与舒律娅亲近得旁若无人,尽管绝大部分时候是大哥单方面的亲近。舒律娅表现得更像是被挑逗得厉害了,没有办法而去回应,好中止大哥的戏弄。
那欲拒还迎的样子,在包括他在内的人看来,只是变相吸引大哥关注的手段罢了。
大哥是完全不打算避嫌的,在他心里,他做什么,在哪里做,全是天经地义。
舒律娅倒是很抗拒,可铆足了劲,拼了一百二十分努力,也抵不过大哥一只按着她肩颈的手。他握住她的两只手腕,举到了女仆的头顶,单只膝盖顶入她两腿之间。
后来,女仆倒是变得诚实了不少。她的主动,她的索求……
不能再想了。多一个人分出自己的注意,对他的课业并无多大助益。柯特却不自觉想起惯例的家庭聚会用餐,舒律娅俯身为大哥擦拭手指。
大哥和女仆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打成了解不开的结。舒律娅着手去解开,被大哥捉住了,放在唇上亲,在女仆低了眉头要收回之际,侧过脸,咬住她的嘴唇。
他那时呆呆地看着,顾不得偏头回避。大哥囚困着一头猛兽的眼眸扫过来,与他进行一场隔空对视。
看出了神的柯特,被迫从女仆飞霞一般的脸颊处夺回目光,在枯枯戮山长子冷漠的注视下,冷汗直下,背部阵阵发凉。
也就是那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观察他人的行为习惯。
柯特身为揍敌客家族最小的孩子,无需仰人鼻息,看别人的脸色下筷子。
毕竟能让他依从指令行事的,全是揍敌客家族的内部成员。他们个个年龄比他大,辈分比他高,力量也比他强。